闵青晖正色道:“現在是争家産的時候嗎?媽如果你因為你有個三長兩短,你也别想好過!”
闵青映将荔枝檀木簪放進風衣内裡口袋,感受到門外的冒着寒氣的雨霧,不發一言。
闵青山和闵青析眼神閃過不屑,大哥還真是很會冠冕堂皇。
從飯廳回到閑暇院需要有個十幾分鐘,外面的雨從早上開始下,天氣預報也沒說什麼時候會停雨。
沐城跟傭人要來一把複古的洋傘,過了這條走廊就是傾盆大雨而至,裕小姐有個閃失,二小姐肯定會怪他。
“沐城……”
“裕小姐怎麼了?”
沐城小心翼翼觀察裕荔枝有點清醒過來的樣子,以備萬一,又讓人請了家庭醫生。
裕荔枝腦海裡閃過玻璃碎片上的血迹,小手抓住婚戒:“小爸他們是有目的性要把青映趕走嗎?”
沐城忍住撓頭的動作,聲音冷冷的:“是,二小姐在闵總那獲贈一點股份後,閑暇院遇到的麻煩多了。”
麻煩等于各種不同的危險。
裕荔枝心一跳。
大哥平時除了看望婆母和孩子,基本不會住在家裡。這會和闵青析回來,是要來真格的?
裕荔枝腳下的昂貴女士皮鞋還有點水晶燈的粉末,在這陰雨天不是很顯眼。
也許還有别的緻命把柄,不然不可能準備得這麼全面。
裕荔枝堅定地開口:“回去。”
沐城攔住她:“裕小姐,您回去幫不了什麼。”
一個傻子對闵青映沒有任何助力,闵青映娶了裕荔枝,算是瞎子點燈。
裕荔枝成為那個人的妻子後,沒少聽說這樣的話。她接過洋傘,摸着傘邊鑲嵌的珍珠和米色蕾絲鈎織的花紋:“我隻想證明,我老婆的眼睛不瞎。”
沐城:“……”
二小姐的眼光是和旁人不同。
王懂帶着闵汶搶先回到飯廳。
闵青映不在意地問:“狀告完了?”
居然還把汶叔請來,好大的勢頭。
王懂語氣柔弱道:“青映,你騙了大家三年,難道沒有解釋的嗎?舍顔剛才已經被你氣吐血,你趕緊走吧,以後别再回來了。”
話裡話外,都是很含蓄地趕走人。
闵汶眼神失望道:“青映小姐,醫生正在給小姐做急救措施。小姐說了,按照當初的約定,您得辭去在闵氏集團的職務,并且放棄持有的股份。”
王懂和兩個兒子心裡頗為得意,隻等着闵青映帶着那個渾水摸魚的裕荔枝滾蛋。
闵青晖皺了眉,媽生氣的應該不隻是貨不對闆的婚事。
整個飯廳有種要把闵青映驅逐的氛圍,讓她感到可笑。
“事情不是你們說的這樣!”裕荔枝顧不得儀态,飛奔到擁有銀色長發的女人身邊,對那雙略微錯愕的水墨瞳仁微笑。
闵青山厭惡道:“小傻子重新開機了,現在給二姐出頭晚了。”
裕荔枝雙手放在輪椅靠背外側的金屬杆,眼神是從未有過的犀利:“沒大沒小的,我怎麼說也是你姐姐的妻子,叫聲姐姐聽聽。”
闵青山不由自主地計算她年紀:“一個小鬼還想裝大人,做夢。”
三年前穿着婚紗嫁進來的裕荔枝,身材很瘦,面相塗着精緻的妝容卻很難給人養眼的美感,像個稚氣未脫的少女裝成熟的感覺。一問年紀才知道的,小傻子當時隻有二十二歲,闵青映二十七歲,說句老牛吃嫩草也不為過。
闵青山生了把火拱得更高的念頭,輕蔑地笑:“而且……小傻子可是二姐先叫的。”
裕荔枝被養得有些肉乎乎的臉鼓成灌湯包,想着理由回怼:“那是我和我老婆之間的樂趣,你們全都欺負她,都是壞人。”
她想吼來着,發現闵汶也在忍住了。
剛才的話沒有聽完全,裕荔枝總覺得闵舍顔不過是想趁機把人攆出去。
闵青映的傳聞不至于影響到闵家的生意,顔面還是會丢了點。
“我不需要你來添亂,回去跟沐城打包行李,我們這就走。”闵青映冷淡道。
輪椅的導航功能再次開啟:“已開始為您導航。”
裕荔枝跑過去打開傘。
沐城對闵汶鞠了躬,招呼保镖跟過去。
王懂聞言抱着兒子們抹眼淚。
闵青析對父親的喜極而泣沒有共鳴,二姐會這麼幹脆地走?
突然放棄股份和總公司總經理的職位,二姐會不給自己留退路?
闵青晖目送闵青映小兩口離開,看見闵青山恨不得開香槟慶祝的表情,不苟言笑的臉多了嫌惡。
“王先生,小姐說以後家裡不想看到青映小姐有關的東西,還請您派人督促她和裕小姐搬得幹淨點。”
“汶叔放心,為了舍顔的健康,我一定會讓人安排好。”
王懂面露愁色。
計劃和他想象得一樣順利,省去放假消息的時間,闵舍顔就算知道他的小心思,也不會怪他自作主張。
闵汶笑道:“那就辛苦王先生了。大少爺,小姐說要是今天能搶救過來,您可以去悅顔院陪陪她。”
闵青晖點了頭,對母親的冷幽默并沒有觸動。
人都走得所剩無幾,王懂催着闵青析:“讓老五和老六常回家看看,現在是表現孝心的好時機。”
闵青析懶得面對和情人打電話的闵青山,說:“您不怕二姐報複?”
王懂笑得如當年那般迷人:“那個死瘸子和她生母一樣蠢,隻知道發瘋博取舍顔的關注。你們要是有樣學樣,以後半毛錢也别想得到。”
這話讓闵青山果斷地删了新歡的聯系方式。
闵青析臉部肌肉緊繃,家産必須是他的。
閑暇院的家具和私人藏品被迅速打包好,沐城正聯系搬家公司過來,早點走會安全些。
主卧裡的床單被褥疊得整整齊齊,衣服放在行李箱。
裕荔枝拿起一樣東西就問一句:“這個要留下嗎?”
闵青映盯着手機不說話。
裕荔枝自言自語:“我看還是帶着吧,這可是我們結婚一周年的紀念日禮物。”
闵青映眼裡有光浮現。
東西已經收拾完,裕荔枝躺在柔軟的床上:“老婆,你倒是和他們說,說我被裕家送過來頂替我妹嫁給你的啊。我說了沒有用,可是你闵家人,他們不至于……”
輪椅的噪音靠近,裕荔枝睜開眼發現闵青映手裡多了幾個密封袋,沐城就站在門邊上,趕緊端莊地做起來。
以後是别想在這裡摸魚了。
換一個地方也行。
闵青映臉色嘲諷:“人家都把你老底查幹淨了,你覺得我的話會有含金量嗎?我不為自己考慮,也得為我母親想想。”
秦泱現在的情況不是很樂觀,已經住進ICU。
闵舍顔還可以撐一撐,秦泱的病情是真的不能受到刺激。
“如果我大動幹戈,秦家和闵家肯定會借機惡意競争。”闵青映拉起自己的小妻子往外走。
孤立無援總比在狼窩裡腹背受敵好。
裕荔枝才想起從結婚到現在都沒有見過的另一個婆母,秦家家主最寵愛的女兒秦泱,在嶽浮驟然離世後,嫁給闵舍顔做續弦,又在闵青映出生那年離婚。
離婚的原因是王懂。
王懂帶着同年出生的闵青山找上門,秦泱不能接受提出離婚,為了争奪闵青映的撫養權花費人力物力,最終還是為了孩子的将來考慮放棄争取。
闵青映現在三十歲,意味着她和秦泱這些年見了多少次。
裕荔枝幫闵青映将頭發盤好,怯怯地說:“等我們離開,就去見你母親吧。”
闵青映扔了沒有餘溫的熱水袋,打量小妻子的戒指:“我目前可是喪家之犬,你不會真的想繼續做我的妻子?”
裕荔枝被闵青映陰冷的目光和話刺到,勉強地笑着:“雖然我在替嫁的賽道失敗了,可我覺得夫妻患難與共是正常的。”
闵青映一針見血:“你是怕離開了我無處可去,闵高和單玥芬讓你頂替裕源美的意圖,你還沒看清楚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