闵青映讓沐城檢查暖氣片和落地窗,眼睛凝視翻新好的天花闆,低聲說:“你覺得,我是不是該買個新房子?”
排除環境,隻剩下心理因素。
裕荔枝藏在頭發裡大大小小的疤痕沒笑消失,闵青映開始懷疑是剛來那晚被寒氣破壞免疫系統。
沐城說了實話:“要想全款買個像樣的房子,得等上幾個月後。”
二小姐的财産拿去開公司,買個正常的獨棟别墅需要一大筆支出。
公司今年才起步。
随便動用資金,财務怨念會很重。
闵青映打開錢包裡的幾張銀行卡:“我還不至于買了房,連公司都周轉不了。現在這樣是權宜之計。”
讓王懂真的如願,她會很對不起秦泱和自己。
包括小傻子為她受的委屈。
“那您是想立刻買?”沐城想,必要時得适應中介的業務。
闵青映沒做出決定,說:“我就是稍微考慮下,你知道裕源美在忙什麼嗎?”
沐城将資料發給闵青映,說:“似乎因為和闵家聯姻的事情,跟男朋友鬧了别扭,裕家很看不上那個男Alpha。”
闵青映盯着那幾張照片,說:“是設計部的那個汪時常?”
沐城說:“是他。”
闵青映笑:“我們人事部很會招人才。”
差點成為她妻子的人的男朋友,這會在她的青荔上班,看平時表現還可以,不知道小傻子的意外和他們有沒有瓜葛。
裕荔枝在天亮前醒來過,張嘴要喊人卻發不出聲。
她躺在那睜着沒精神的眼睛,側過身子沒看到闵青映在。
這種情況讓她的健康狀态時好時壞。
現在想想,要找的醫生可能是在給她自己找。
裕荔枝去洗了個熱水澡,發現外套裡有暖寶寶愣了下。
等她出來,接到闵青映的電話。
裕荔枝打了字:【我似乎失語症複發了,什麼時候能恢複,我沒把握。】
闵青映被這些字砸中平淡的心緒,盛完湯藥叫沐城過來:“看着她喝完這些,送她去醫院。”
沐城反應過來裕荔枝的情況嚴重,說:“還是先送裕小姐去醫院吧,這種事醫生最了解。”
闵青映垂眸:“好。”
沐城去請裕荔枝下樓。
聽說要去醫院,裕荔枝内心有一絲抵觸。
“不想去也得去,除非你想以後做個啞巴。”闵青映拉走不肯出門的裕荔枝。
裕荔枝被固定在副駕駛上,這次開車的人是闵青映。
沐城動了動無處安放的手:“二小姐,還需要我跟過去嗎?”
闵青映打轉了方向:“需要。”
裕荔枝想到今天是上班日,放大手機屏幕上的字體:【你不用處理公司的事情?】
闵青映急忙忙瞥了眼:“老實點,别擋住我視線,除了是你想讓我和沐城給你陪葬嗎?自己身體什麼樣不知道嗎?以後記得去定期檢查,你要是病倒了,我可就多了個克妻的頭銜。”
刻薄又傲嬌的言語使得【我沒事的】這句話被删掉,手機被裕荔枝放在毛線包裡。
是她連累了阿映。
裕荔枝的淚水像雨水打濕在鑲嵌在眼眶上下的蝶翼,失去翩翩飛舞的活力,烏梅色的瞳仁裡是對闵青映的愧疚,也是對自己無法控制的脆弱無奈。
她太柔弱。
總會有天讓阿映失去耐心,跟她提出離婚。
這樁婚姻由不得她們做主。
堅持三年已經是極限。
裕荔枝猛然意識到,她隐隐盼着的永久是異想天開。
阿映比她更明确每一步怎麼走。
她隻跟着阿映的影子行動,是不夠的。
闵青映嫌身上的毯子礙事,披在裕荔枝因寒冷顫抖的肩膀上,語氣不再那麼毒:“等會配合好醫生檢查,回去該吃什麼就吃什麼,我會給你推掉不必要的應酬和會面。”
小傻子變成這樣。
闵青映想到的不是無趣,難受的人是裕荔枝不是她。
心所想的是裕荔枝快點穩定下來。
她還不能失去,失去互相陪伴三年的生活合夥人。
丁點的雨水落在車窗,闵青映從後視鏡得到裕荔枝點頭回應。
裕荔枝生病的時寒冰是很麻煩。
更糟糕的是她會跟着一起心亂。
從老房子開車到平意醫院隻用了十多分鐘,闵青映和沐城帶裕荔枝挂号問診。
看診的專家今天不忙,首先檢查裕荔枝的喉嚨。
闵青映在旁邊看着裕荔枝乖寶寶一樣的表情,想到秦泱走的那天,她才發現人生中少了個很重要的人,現在對着裕荔枝竟然也會有同樣的感覺。
沐城觀察到闵青映從不自覺地慌張,到沉思的神情笑了笑。
嘴上再怎麼嫌棄,最擔心裕小姐的還是二小姐。
專家擰開治療聲帶的藥,從婚戒猜測她們的關系:“味道有些苦,喝了會讓你不那麼難受。小夫妻之間有什麼心結說說就好,你這心理應激障礙應該挺久了,你得試着自己去調節。拖着不重視,會影響你的身體和精神。”
感冒引起的喉嚨不适好治。
這種因故和心理加上精神強壓造成的失語症,不是靠運氣就能永久痊愈。
裕荔枝在闵青映的眼神中看到對她的鼓勵,感心裡的依賴感再沒克制,分了兩次喝完藥。
藥效發揮得慢,灼燒感被清亮覆蓋。
闵青映問:“靳醫生,積極地心理治療真的有用嗎?”
年初,裕荔枝說話不再經常結巴發不出。闵青映以為算是好了,有時會讓家庭醫生檢查,都說沒有大礙,後面沒怎麼上心這些事。
闵青映反思片刻,她不該忽略王懂和外界給的壓力,闵青山那小子蓄意針對人,導緻離開闵家後,讓小傻子的變成這樣。
最大的原因和她有關。
今年隻顧着忙成立公司的事,沒能細心照顧好裕荔枝。
她不算是個合格的妻子。
靳醫生以為她們是啞巴配黃連,沒想到還是對感情不錯的夫妻。
“你剛才不是說,她從三年前這樣,去年和今年慢慢恢複,這種事需要多花點心思,她自己這麼配合,也是想盡快好起來。”靳醫生笑道。
闵青映握着裕荔枝消腫的手,說:“謝謝你醫生,我還有個事想問您,這裡方便配抑制劑嗎?”
靳醫生臉色複雜,說:“這個得去大醫院,我們平意醫院沒條件配制販售。你們不考慮備孕?”
闵青映被問的心裡莫名期待,看了眼臉在紅溫的裕荔枝,說:“還早。”
靳醫生沒察覺到裕荔枝的尴尬,說:“是我多嘴了,備孕的話,我建議您能二位身心準備好了再生。”
闵青映說:“謝謝靳醫生。”
大醫院得去她出生的那家,藥和設備屬于國内最頂尖。
去那邊配方便快捷。
裕荔枝将剛才的對話當成闵青映的推脫,她們之間這樣怎麼可能會有孩子呢。
出于對彼此的尊重,标記的事早就說好不能亂來。
感情隻存在演戲中。
沐城跑去買了治療喉嚨的藥,闵青映手中的雨傘挪到心情無比失落的裕荔枝跟前:“等你嗓子恢複了,我們去晨心醫院。”
裕荔枝張嘴沒讓想說的話形成口型。
你對我好。
是因為還沒結束的角色扮演裡的我,隻是你名義上将錯就錯娶的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