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知,瞧你這話說的,什麼有趣兒沒趣兒的,真是不中聽。”
隻見方才還沒個正形的紅衫男子頃刻間坐正了身體,口中為自己辯駁了起來。
聞應淮對他的變色龍行為習以為常,連眼角的餘光都沒有分過去一毫,兀自垂眸反複掃閱着手裡的那份尺函,神情之專注,像是準備給薄薄的一張紙盯出個洞來。
“我說,聞樂知,你能不能尊重我一下,我要鬧了啊。”紅衫男子見自己的情緒無人在意,轉而在臉上擺出了一副我要開始作了的不懷好意。
聞應淮:“......”
聞應淮擡起頭,目光冰冷,如果這雙眼睛注視着的是别人,恐怕早已經被震懾得跪下了。
但紅衫男子就跟沒看到一樣,面上依然挂着一副玩世不恭的笑意,“你可終于舍得看我一眼了,一張破紙有什麼好看的。”
“夏嘉月,你有事說事,沒事回家。”聞應淮實在被這個從小一起長大的好友煩的不行,打又打不得,罵也罵不聽,攆又攆不走。
一言以蔽之,真是上輩子欠了他的。
紅衫男子就是嶽陽侯府的大公子,夏既明。
嘉月,是表字。
聞應淮的表字,是樂知。
“你說,我這妹妹是唱的哪一出?”見聞應淮回應了自己,夏既明表情也逐漸正色。
他和夏知瑜并不熟,他雖然是嶽陽侯府的大公子,卻并不是嶽陽侯夏令望的孩子,而是夏令望一母同胞親大哥的嫡長子。
夏家老大時任骠騎大将軍,可惜幾年前為國捐軀命喪戰場,隻留下了夏既明這一個獨子,成了夏家老太太的心肝肉,說什麼也不讓孫子再去戰場。
還好當今聖上體恤功臣遺孤,随即為夏既明安排了個正五品中郎将的職位。說白了就是掌管宮廷侍衛,保護皇帝安全的體面工作,名副其實的天子近臣。
中郎将從品級上來說不如從三品的嶽陽侯官職高,但從掌握的實權上,夏既明的二叔嶽陽侯拍馬都趕不上他。
聞應淮額頭青筋直跳,“是你妹妹,不是我妹妹,你問我?”
“是我妹妹,但她平日都在在内院,我也沒見過幾次,話都沒說過幾句。” 夏既明說着,又懶懶地托着下巴把頭戳在了八仙桌上,“而且聽祖母提過,我這妹妹不愛言語,性子很悶,不是能言善辯的人啊。”
夏既明似在記憶裡翻找關于夏知瑜的回憶,神色也随着時間的流逝漸漸糾結。
就怎麼說呢,根本和方才探子來報的機靈女子完全對不上!
還好他是個從不為難自己的人,有困難朋友上。
“誰有你消息靈通。”夏既明說的意有所指又理所應當,“你都在我們府上安插探子了,來說說我這二妹妹是什麼情況吧。”
“今日我見過夏知瑜。她和之前相比,不太一樣。”聞應淮沉吟了半晌,說出了今天的見聞。
輪到夏既明發呆了,“你今天見了夏知瑜?!怎麼見的?!我怎麼不知道!”
聞應淮瞟了好友一眼,好像在看傻子,“眼睛見的,你來之前她剛走。”
夏既明上下打量着坐在主位的人,眼裡寫滿了狐疑,“你見夏知瑜幹嘛?又打的什麼主意?我可跟你說,雖然我跟她不熟,但她母親對我有恩,如今二嬸不在,我理應照拂她。”
“想多了,今日她偷溜出府被暗衛看到,就琢磨着順便請她來我這做個客,想幫她一把,再談個合作。”聞應淮聲音淡淡,但眸色漸沉。
夏既明:“什麼合作?”
聞應淮:“成親。”
“成親啊,成親!!!!!!!”回過神來的夏既明再也裝不下去淡定,直接從椅子上跳了起來。
“你跟誰成親?!夏知瑜?!你經過我同意了麼!你别把我妹妹卷進你們皇家那些烏七八糟裡!我!不!同!意!”
“她沒同意。”聞應淮看着夏既明氣的跳腳,神色從容依舊。
聞應淮其實也不知道要怎麼形容夏知瑜這個人。
他确實派人盯了夏知瑜一陣,但她每日活動太規律了,他見沒什麼異常狀況,早在夏知瑜落水前,就把過去盯梢的人給撤了回來。
直到最近嶽陽侯和光祿大夫兩家要定親,這才又重新安排了人過去盯着。
沒想到這回探子送回來的消息,就十分有趣了。
夏家二小姐每日的活動規律還是如舊,但侯府上固定的功課結束後,她的行為就變得異常了起來。
她的身邊多了一個夏家祖母送過來的嬷嬷,閑暇時她最愛跟那個嬷嬷在一處呆着,然後時不時傻笑、皺眉,表情十分靈動。
沒事還會趁着身邊沒人時,挖土搬石頭扒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