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外面已經黎明破曉。
梁玉溪被皇帝指派為江南農耕寺監察使,應時煙絮要求,第一日跟着前去丈量田地的官員過去,一同規劃田地的劃分。
他感覺收獲頗多,心下一時激動,想同那亦師亦友的大人探讨一番。
雲和月一馬當先的帶着人去了梧州,如今這宅子裡一片寂靜。
下人神色匆匆,見到他也不像之前那樣同他逗樂打趣。
出什麼事了?
他拉住了從身邊經過的人,問道:“這是怎麼了?莫不是大人出了什麼事?”
“大人沒事就是這些時日累着,昨日又淋了一場雨染了風寒。大人說江南正值多事之秋,他怕給各位大人過了病氣,便不見客了。”
梁玉溪不太相信,畢竟那位當時頂着但沒人給他通傳他也不好過去打擾。
站了一會,發現沒人顧得上他,于是留了慰問的話便離開了。
“就這麼說嗎?”
聞妤和雲杉雨躲在不遠處的假山後,看着那人離開的背影。
雲杉雨歎口氣:“不然怎麼說?上過戰場闖過土匪山的尚書令大人,因為昨天的事吓病了?”
聞妤看向她:“他不是長時間郁結在心,突然經昨日之事,五志化火所緻嗎?”
“但……這要怎麼像外面的人說?他身居高位,又受君令在外,一日不見人便會有人登門前來慰問。與其一個個的解釋,倒不如統一說染了風寒不便見人。”
其實她更擔心的是另一點,文武雙全固然是極好的。
但文官沾染兵權卻自古以來都是大忌,大将軍守在他身邊任誰勸都沒用,旁人見了該如何想?
他這個出身是無論怎麼樣都改不了的,但一旦被世人所知曉,那這世人又當如何看他?
世人當堯允死了,那便是安國公府冷血無情,為了爵位什麼都做得出來。
可他沒有死還滅了安國公府滿門,那……
世人不會憐憫強者的過去,他們隻會對強者的所作所為指指點點。
時煙絮想從根本洗淨江山污濁,那就不能在半途被身世所牽連。
更甚于,淩家人多疑。大将軍手中握着三大邊境之一的兵權,就是在君王脖子上懸了一把刀,皇帝暫時能因為情誼、因為心性肯留他一命。
往後呢?會擔心的又何止是皇帝。
高處不勝寒。
他得罪了那麼多人,又會有多少人想把他拉下來?
不能想,不敢想。
時煙絮清醒過來的時候,他正待在回程的官船上。
官船比商船規模更大,也更為堅固和考究。
船上的被子雖不比家中,但也不像商船上的濕潮。
“呦!現在才醒過來,休息得如何?”
是堯羁,一旁還跟着淩幼歸。
“什麼時候了?我怎麼在船上?”
許是睡得太久,就連嗓音上都帶着沙啞。
“三四天了,你那個暗衛說你定了歸程的時間。我見你的行程上寫着的都做完了,再加上陛下寫信過來讓你早日回京,就帶着你離開了。
不過走得不算太遠,你若是還有其他事情,現在也能讓人掉頭回去。”
時煙絮嗓子有些幹,不太想說話,隻是搖頭,畢竟也實在算不算是什麼大事。
“大事上面處理的差不多了,其他的底下的差不多交給那些人了。”
雲杉雨不明白雲和月為什麼要把很多事情壓縮到幾日,然後自己在這無所事事的看天。
雲和月歎口氣,她想起上輩子時煙絮帶着她來到江南。那時候,她剛入朝,很多事情不了解。
大多都是時煙絮來教導她,時煙絮留在這的時間比她短,但臨行前時煙絮特意帶着她出去玩了。
這次行程時煙絮留的時間不長,她也争取早點回來,結果……人已經走了。
嗨!
“走!姐姐帶你出去玩去。”
時煙絮在一旁被看着喝粥,他現在隻能吃些清淡的吃食。
“将軍,你越過定州直接打玉州,難道不怕定州守備軍掐斷你的糧道嗎?”
時煙絮和堯羁同時沉默了,照常理而言,攻城的确不應該給自己留下禍患。
但……
那時堯羁也是十幾歲,年紀小脾氣盛。
念兵書,卻也最煩那些照着兵書打仗的人。
他那時候在打惠州,惠州同定州一樣易守難攻。他打了兩日都沒什麼進展,便想着繞過惠州去取範州。
身邊跟着的副将都來攔他,但是他那時候有自己的計謀,強下了軍令讓人帶兵過去。
然後越嫖帶着糧隊往給大軍送糧,而他帶着另一隊人馬埋伏在不遠處。
惠州守備軍守城多日,見到糧草便想要搶過來。
于是,在城門打開的那一刻,他帶兵沖入了惠州。
同越嫖用不到三千人馬拿下了惠州。
這種打法用了不止一次,隻不過第二次不是他而是淩滄笑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