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皮閨秀臉紅得恰到好處。
“殿下從不曾注意臣女,臣女一人相思苦,不得已才想用護駕之功換得在您身邊的一席之地,隻要能陪在您身邊,日日侍奉也好,不敢奢求垂憐。”
她微微擡眼,閨秀的嬌羞神色落入蕭勿眸中,又迅速移開,像是觸及了什麼灼熱的禁忌。
沈意之是有這方面的天賦的。
蕭勿倒是笑了,笑聲低低的,像是從喉間溢出,雖好聽,但沈意之總是會生出恐懼。
與莫允修不同的是,蕭勿笑着,眼中冷意穿透人心,莫允修卻是暖如春波。
“姑娘有此心,本王實在感動。”蕭勿低垂着眸,視線落在沈意之臉上,她因急切解釋,口中霧氣凝成水珠,陽光斜照過去,粉嫩臉頰上的細霧沾滿絨毛。
“但不知姑娘是否清楚,本王隻是一介不受寵的雁北世子,也許再過些年,父親年邁,本王就要回鄉。”
雁北苦寒,風烈如刃,向她這樣的嬌生貴女如何能适應。
沈意之倒是沒想到那麼遠,她隻想讓莫允修得到他應有的報應。
“臣女當然清楚,日後殿下天涯海角,總是不能抛下臣女的,榮華苦難,當是夫妻同心。”
蕭勿隔着寒霜的深眸穿透霧氣,在抵達沈意之那充滿誠意的圓眼處,堪堪停下,不再深入。
沈意之眼大而圓,但為端莊,她總是微垂眼簾,以示謙卑。
即便是内心有什麼想法,也會因這雙圓眼而顯得真誠。
如此掩飾下的東西,勢必柔軟。
蕭勿不再執着探究,以免傷了小鹿。
“姑娘既是想好的,那本王也自不能辜負了姑娘。”
蕭勿代替引路宮女,将沈意之送到宮門口,沈家的驕子就停在那裡,小巧秀氣得模樣,就像跪在大殿内小聲求賜婚的那個小小的沈意之。
“本王府上從未有過女眷,辟個小院出來,姑娘得空便來看看。”
沈意之側頭望去,靠近了才能看見蕭勿下颌的痣,再加上言語得體,沈意之竟恍若感受到了蕭勿的溫柔。
她沒有想過蕭勿會為她單獨辟個小院。
前世嫁給莫允修後,沒有住進狀元府,也沒有她自己的小院。
“多謝殿下,這樣的事情,殿下說了算就好。”
蕭勿沒有再講話。
沈意之目的不純,很明顯。
蕭勿将她送到了馬車前,沈意之準備提裙上車,忽見身側伸過來一隻結實手臂。
沈意之愣了一下,看向手臂的主人。
蕭勿側頭看她,面露疑惑。
沈意之有些不太好意思,莫允修從未這樣對自己過,登時雙頰發燙。
但還是将素白手指虛虛搭在蕭勿緊縛的小臂上,結實牢靠的觸感讓沈意之心裡緊了緊。
身旁的雲霜兩眼瞪得發顫。
險些被蕭勿高大的氣場逼得腿軟,堂堂世子殿下在做什麼?在扶自家小姐上馬車?
她是不知道沈意之進宮做什麼了,但不論做了什麼,這也不對吧!
世子爺什麼身份啊!
雲霜郁悶了一路到家都沒能緩過勁來。
“雲霜?”沈意之伸手點了點雲霜腦袋,“想什麼呢,到家了。”
回過神來的雲霜張口就來,“小姐,你把世子爺怎麼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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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已過半,院内梨花如漫天柔雨飄飄灑灑,落了滿地的雪香。
沈意之過分畏寒,已經許久都閉門不出了。
逼宮一事發生後不久,皇帝已然退位,禅位儀式隆重莊嚴,轟動全國。
這段時間整個京都都隐隐籠罩在一重憋悶的霧氣中。
而禅位原因,也遭到百姓們茶餘飯後種種猜測。
即是說蕭勿早就心懷鬼胎,當初護駕拿下瑞王箫煥,也是因想要将權利捏在自己手中。
現下新皇年紀小,正是好拿捏的年紀。
但又有人說,皇帝早在當年太子一案後一夜之間蒼老了,再也無力執掌朝政,還不如讓幼子來曆練,蕭勿輔佐。
衆說紛纭,但也隻敢私下悄悄議論。
太上皇已前往感恩寺青燈古佛,新帝登基,朝代更疊恍然如夢。
沈意之從那日後也沒再見過蕭勿,他即位攝政王,參與朝政,必是忙得夜以繼日。
四月底殿試之日,沈意之不安的心到昨日更甚。
按照前世的經曆,莫允修必然在此次殿試中脫穎而出,而在放榜之後,莫允修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提着聖旨,到沈家求親。
這一次,沈意之已經早在太上皇在位時求到了聖旨,當是不會再與莫允修成為夫妻了,可今日,她無論如何也無法安下心來。
前院熱鬧哄哄,沈意之坐在梨花樹下靜靜熬着,茶爐中茶水涼了又熱,落梨花已撲了滿杯。
雲霜從前廳跑來,激動地在她耳邊跳着聲,沈意之手中茶杯跌落桌面。
隻聽她雀躍道:“小姐,咱沈府可真是光耀門楣了,前有聖旨賜婚世子爺,現在新科狀元也來咱府上提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