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
沈意之倒了杯茶,遞到蕭陸嘴邊,“好了,我不是想問你這些,小六要記住,言多必失。”
蕭陸撇了撇嘴接過茶杯。
風暖日灼,夏日蟬鳴催人困倦,翩飛樹葉吹來了院内群芳香氣。小院内的樹下放了鳥的食盆,三三兩兩鳥兒在此休憩又離去。
這是一方庇佑之地,讓人舒緩安心。
這些都是蕭勿準備的,蕭陸像是給自己邀功似的,激動地告訴沈意之。
沈意之:“殿下應是極好的人。”
有鳥兒飛來窗邊停駐,嘴裡叼了亮閃閃的石頭丢進屋内,蕭陸跳過去将鳥兒揮走,“去去去。”
沈意之:“我曾在一場秋日宴會上,見過殿下飲桂花酒,所以在想殿下是否愛喝這種香型的酒。”
“本想問問木蓮,卻發現很久沒見過她了,所以就找你問問。”
“木蓮姐姐事情多,問我也是一樣的。”蕭陸神色發亮,自己總算是有點用處了,便開始滔滔不絕起來。
“殿下其實不愛喝酒,若是你見到他飲酒,那必是心裡有事情,這點啊,木蓮姐姐都未必知道。”
“一般的心事他也不會飲酒,除非這個心事十分棘手,難以解決!”
“當然,這都是我猜的,哈哈,因為殿下飲酒時,眉頭皺着,總感覺殺氣騰騰的。”
聽到這,沈意之突然想到了蕭勿前世“笑面閻羅”的稱号。
她都快忘記了。
-
雲霜覺得自己自從沈意之賜婚蕭勿以來,她就忙了許多,沈意之總讓她做一些奇奇怪怪的事情。
今日雲霜腳不着地,黃昏時分才從沈府回來,就見沈意之曬了一院子的茉莉花,到現在還坐在亭中挑挑揀揀。
“小姐,這種事情,為什麼不等着雲霜回來再做?”雲霜回來便坐到沈意之身邊,與她一起挑揀出不太好的茉莉花。
“這些淘汰下來的花,早晨我可以給小姐熬點粥。”
“沈毓栖怎麼樣了?”沈意之一心裝着這件事,整個下午,她挑着花,心裡都憋悶發熱。
雲霜神色輕松,勸沈意之放心,“小小姐沒事,近日是一直待在府中的,哪也沒去。”
沈意之面色不顯,但仍隐隐覺得不踏實。莫允修說要做的事情,她不得不謹慎。
“我讓你帶的話帶到了嗎?”
雲霜點點頭,小聲道:“帶到了,老爺讓我給小姐帶封信,已經放在小姐妝奁盒底的夾層中了。”
“那就好。”
眼見着天色越來越暗,紫霞潑滿了半邊院子,黑暗逐漸侵蝕過來,王府的丫頭們掌燈陸陸續續朝這邊來。
雲霜清脆歡暢的笑聲傳了出去,“小姐對殿下還真是風情月意,真令人豔羨。”
蕭勿趕在最後一抹霞光散盡時進了小院。
滿院濃香的茉莉在沉沉暮霭下幽深綿長,沈意之柔軟的乳白色羅裙如花間醇酒和緩傾瀉,青絲如瀑披在她單薄的後背。
蕭勿跟在掌燈丫鬟的身後,避開滿院擺放的茉莉,心情一步一沉。
他原以為沈意之下午還是會去沈府的,下人來禀,卻說隻有雲霜一人去了。
蕭勿方才進來,聽見了雲霜的話,不由有些心神蕩漾。
前方亭中與滿院茉莉相得益彰的沈意之,瞧見自己,正起身朝他娉婷而來。
“殿下回來了。”沈意之起身提起裙擺去迎,像等了蕭勿許久。
夜幕完全落下,院内隻剩了掌燈丫鬟剛布好的燭影幢幢,二人落在對方眼裡的身影都不太清晰。
沈意之巴掌大的小臉滿是笑意,蕭勿是第一次見沈意之的笑容如此燦爛美好。
蕭勿剛從戶部回來,此時沈灼庭敕封戶部尚書一職的旨意大概在明日下達,沈意之還不知道這件事。
“殿下。”結果沈意之一個左腳絆右腳。
溫香軟玉撲了蕭勿滿懷。
引得侍女們嬉笑一團。
“殿下今夜來了,便不走了吧?”沈意之從蕭勿懷裡探起腦袋。
院内宮燈布好,掌燈侍女們嬉笑一陣,行禮退了下去,窸窸窣窣的熱鬧告退聲散去,院中隻剩下了蕭勿沉重的呼吸聲,和樹上稀稀拉拉的蟬鳴。
蕭勿扶着沈意之肩膀,将她推離站好,不敢用力,纖薄身軀仿佛在他的掌下一捏就要碎掉。
沈意之也不惱,借勢就握住了蕭勿的手腕。
“這滿院曬的茉莉是做什麼?”蕭勿被沈意之牽着,步步走到小亭中。
桌上篩的茉莉已經撤走,換上了幾盤點心。
“用來做些吃食,院内太空曠,忙起來讓人心裡踏實。”
沈意之直拉着蕭勿坐在身邊,殷勤地拿起點心就要喂給蕭勿。
蕭勿按下了沈意之的手,要她好好坐着:“夫人也難得享受空閑了,明日起,夫人便着手管家。”
“我的俸祿及各地産業,都交給夫人管,這便不會清閑了。”
蕭勿瞧着沈意之神色有些怔然,繼續道:“以前府上也沒個女主人,忙起來實在顧不上。”
沈意之卻是恍惚,以往莫允修會說,心疼她勞累,不想讓她操心這些。
見沈意之不語,蕭勿又笑道:“如果實在不願……”
“我願的。”滿院星星點點的燭火映在沈意之眼中,她将那雙圓眼暴露在蕭勿面前:“我當然願,這是殿下對妾身的情誼。”
“至于這麼感動?”蕭勿皺着眉望進那雙水汽迷蒙的眼中,心中暗自長歎。
“并非感動。”
蕭勿的視線探尋着沈意之的眼底,看不透,中間不僅僅隔着燭火星河,還隔着一道熊熊燃燒的火牆。
許是花香味過重,也或許是入夜寒涼,沈意之将手撫上蕭勿臉頰,正要說什麼呢,結結實實打了個噴嚏。
蕭勿不着痕迹地躲開了沈意之的手:“夫人着涼了,快些休息吧,我去讓人熬些梨湯來。”
說着就要起身離開。
沈意之的冰手又急切地拉住了蕭勿:“殿下别走。”
還有話沒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