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昌似有了點勁,也跑到井邊:“你也看出什麼了對不對?”
韋厭張了張口,郭昌又道:“這個雨真的不對勁,”
郭昌探頭望進地井,也看着天上的雨落入地下的井,仍在口中喃喃:“一下雨我就腦袋癢,這次格外癢。”
“不洗澡當然癢。”韋厭離他遠了點,好似郭昌的癢能傳染似的。
“哐當”一聲後,蕭勿的身影從屋裡走出,他懷裡抱着沈意之,寬大的披風将懷裡的人遮蓋得嚴嚴實實。
“哎唷,夫人這是怎麼了?”郭昌率先一步上前去迎。
韋厭将郭昌拽了回來,一記眼刀射向郭昌:沒看殿下懷裡的夫人臉都埋在胸口不敢擡起來嗎?
郭昌木讷着:拽我幹嘛?
“雨勢大了,恐會洩洪,你們先去安排一下。”沈意之聽着耳邊蕭勿的聲音在胸腔内震鳴,她仍能聽見蕭勿的心跳。
“我先送夫人回去。”
“我送……”郭昌獻殷勤獻得不合時宜,被韋厭拉着,對蕭勿行禮:“是,我等這就去。”
這場駭人暴雨持續了兩個多時辰,路面低窪處的積水快淹到了小腿,沈意之靠在蕭勿懷裡,被他的披風罩住,不曾淋到雨。
上了馬車後,她仍懶懶依在蕭勿身上不起來。
“崇延二十二年……”
沈意之突然想到了什麼,脊背僵了一瞬,坐起身來。
尊州暴雨持續三日,整個尊州淹沒成災,陷入癱瘓,但在她記憶中,這件事情應發生于秋末,不應如此早的。
陛下命蕭勿前往赈災,蕭勿便是在這時,将整個尊州政治洗底,但同時,他也染上風寒,是被人擡回京都的。
詳情沈意之不知,便是因此才更讓她心焦。
當年尊州發生暴雨的時候她不在這裡,居于深宅,對這事隻有簡簡單單的幾字了解。
“殿下未雨綢缪,若是這次暴雨持續數日,當如何提前避免?”
沈意之坐起身來,蕭勿還是将她攏在懷中,下巴輕輕擱在她腦袋上:“尊州臨海,防汛制度還算完善,夫人不用擔心。”
“嗯,那殿下可借這次天災,來一次政治清洗,将那些個蛀蟲一舉拔除。”
蕭勿聲音在沈意之頭頂悶悶的:“受難的還是百姓,災害過後,必會引起疫病。”
沈意之心中“咯噔”一下。
看來前世所傳蕭勿感染風寒,竟是疫病。難怪那段時間,莫允修在朝堂混得風生水起。
“所以我們要趁疫病還未起勢,先将城内藥物囤積起來。”沈意之心下已然有了想法。
蕭勿的笑聲輕輕傳來:“恐怕已有人捷足先登。”
“我有辦法!”
蕭勿望着沈意之扭過頭來亮閃閃的眼神,寵溺地笑笑:“不用夫人操心,為夫已經準備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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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在這日之後,暴雨又接連下了多日,沈意之已經有三日不曾見到蕭勿了。
她每日熬了姜湯讓郭昌送去抗洪前線,自己則在章府與孫尋舞将府中的藥物攤出來配好。
“夫人,我們這些藥材要供全城的人恐怕還是有些困難的。”孫尋舞派人将府中囤的藥全部拿了出來。她祖上是醫師家族,此時正好派上了大用處。
沈意之根據孫尋舞開出的方子一副一副地稱藥:“無妨,這些藥材能保證咱們家裡的和前線士兵們的需求就夠了。”
剩下的,賴川早已來信,正從其他地方運送過來,不出兩日就能抵達。
此時境況人人自危,花月樓也已休業數日,清理小頂人的事情,蕭勿叫她安心在府内等他的消息,沈意之便乖乖等着,日日等着郭昌回來傳話。
郭昌傳話傳得多了,沈意之漸漸發現了他的小毛病,他傳達的話,不完整。
蕭勿要郭昌告訴沈意之,黑市地勢低窪全然被淹,趁此之際,已入内将所有商販收押運往京都。郭昌傳的話便隻有黑市被押往京都。
沈意之略感無奈,便着手寫信,寫了通篇的思念,以及一兩句已在家中備好了藥材。
可送到蕭勿手中,一兩張紙被墨暈開,濕漉漉得攤在手心,能看見的就剩寥寥幾句:望夫君安康。
郭昌被蕭勿的視線盯得讪讪,縮了縮腦袋,撓了撓一頭卷發,嘿嘿笑了一陣。
“夫人可真逗,讓我來回跑着給殿下鴻雁傳情,哦不,郭昌傳情。”
韋厭瞧着郭昌自己都渾身濕透了,怎麼能将信送得妥帖,也懶得踹他了,便向蕭勿自請,由他來為蕭勿小兩口傳信。
天總昏暗,暴雨持續不斷,挖溝洩洪、碼頭築堤對當地官員來說已是家常便飯,然而韋厭走後,蕭勿這邊的前線,卻出了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