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未晚“切”了一聲,别過頭去。
…
飛機漸漸平穩了下來。
陸未晚看着窗外,白雲團繞着,天空幹淨得沒有一絲浮絮。
她收回視線,低頭繞着手指,
“秦魏…你想…”
“你想知道五年前我離開的原因嗎?”
“你想講嗎?”
秦魏沒有給出回答,而是反問了她。
陸未晚歎了一口氣。
“我現在…有點累…”
累是真的。
說不出口…也有一點。
但凡秦魏對她差一點,她都不至于這麼愧疚。
“那睡一會兒吧,到了我叫你。”
“嗯。”
說完,陸未晚閉上眼睛,在感覺自己身上被人輕輕蓋上一條毯子後,她就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沒多久就墜入了一個夢境。
——
時間回到了五年前,陸未晚第一次近距離地接觸到秦魏。
那天天氣陰晦的如同黃昏,陸未晚鼓足勇氣推開那間病房。
她看見秦魏背靠在病床上,額頭和腿上都一圈圈地纏着繃帶,皮膚白皙的幾乎透明,冷光燈下,他手背上的青色脈絡格外突出。
他的五官長得極好,但是表情太過冰冷。那雙眼睛明明望着她,卻空洞的毫無感情。
詭谲而清冷。
說清冷都算是好的了,應該說毫無生氣。
陸未晚看着他,感覺周身發麻,但是還是鼓足勇氣走上前,
“你好,請問是秦魏先生嗎?我是…”
“滾。”
她還沒說完,就被一聲低吼給打斷了。
也許是因為還病着,他的聲音并沒有很大,但是比起剛剛他眼神的空洞,此時他眼底陰冷的戾氣還是吓了她一跳。
她很快鎮定,尴尬地笑笑,打趣道,
“秦先生,我們都是收錢辦事,你這一上來就讓我滾,多不劃算。”
“我讓你滾!”
又是一聲怒吼低碾而出,陸未晚擡頭一看,他整個人被一層陰翳籠着,無聲無息地湧動着陰沉的戾氣。
剛剛病恹恹的,現在倒挺兇。
好在陸未晚不是什麼能被輕易唬住的主,她沒有搭理秦魏,自顧自地坐在病房一角。
秦魏像是累了,沒再吼她,微微阖起眼睛。
病房很大,大的她捕捉不到他的呼吸。
不知過了多久,她聽見病床上的人暗啞的聲音,
“你是段鑫鴻叫來的人?”
陸未晚點頭。
“過來,扶我去上廁所。”
——
“女士們,先生們,飛機正在下降。請您回原位坐好,系好安全帶…”【1】
陸未晚是聽見廣播聲醒的。
夢也一下子斷了。
她明明記得自己睡得時候是躺在自己的座椅上的,怎麼醒過來窩在秦魏的懷裡?
“醒了?”
陸未晚從他懷裡抽出來,坐起身子。
“這麼快就到了呀?”
陸未晚伸個懶腰。
秦魏的大手覆上她的腦袋,指間穿過她的發絲,幫她整理睡亂了的頭發。
他的力度很輕,遇到卡頓的時候沒有蠻力地去拉扯,而是把那縷頭發放在掌心,指尖一點點地去縷開那纏繞的結。
陸未晚想起剛剛的夢。
因為那個夢是真切發生過的事情,所以陸未晚也有點分不清楚剛剛她到底是在做夢,還是混沌中回憶不自覺地湧了上來。
或許都有吧。
陸未晚常常會在想,和她在一起的秦魏,真的和初見時的那個秦魏是一個人嗎?
那個秦魏陰郁,有時又很暴戾,過于極端,狠起來,連自己都不放過。
後來的秦魏,卻又像是夏季的晚風,混着落日彌漫的橘,
徐徐吹過,
溫柔又熾烈。
…
海城多雨,一下飛機,濕氣撲鼻而來。
十一月份的天氣,多少已經開始越來越冷,陸未晚體質算好的,挺能抗凍,今早出門時還在跟秦魏争論穿不穿秋褲的問題。
可是這海城的天氣是那種又濕又冷的,直往骨頭裡鑽,她忍不住打了個寒噤。
秦魏見她冷,脫下外套給她穿上,拉鍊一直拉到把她的下巴遮住,
“好了好了,我穿的都像個熊了。”
陸未晚說着就要去拉開拉鍊,
“不許脫。”
秦魏蹙着眉,伸手按住了陸未晚的手。
“滴滴。”
一輛車在倆人面前停下,按了喇叭,
“哥,快上車。”
陸未晚不知道這是誰。
“我朋友來接我們了。”
秦魏說着,拉着她進了後座。
“這是嫂子吧,第一次見,我是喬瑾修,魏哥的好哥們兒。”
“你好,我叫陸未晚。”
喬瑾修開着車,餘光一直在悄悄地從後視鏡瞟着陸未晚。
“我早就想見嫂子了,哥一說要來海城,我這立馬就趕過來了。”
陸未晚屬慢熱型的人,一時半會兒和喬瑾修搭不上話。
“謝謝你。”
她對喬瑾修笑笑,轉頭扯扯秦魏的袖子,
“你的其他隊員呢?”
沒等秦魏開口,喬瑾修搶先開了話匣子,
“他們早就到了,哥為了讓你多睡一會兒,特地買了晚點的飛機票。”
“就你話多。”
秦魏插了一句話。
“嗨呀,嫂子,你不知道我們魏哥對你用情之深,當年…”
“喬瑾修。”
“閉嘴。”
秦魏愠怒的聲音打斷了喬瑾修。
“當年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