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初次見面,我叫齊霏,煙雨霏霏的那個霏。”
……
直至許多年後,二人關系已經十分要好。
在某次私人聚會上,程安然偶然聊到高一開學時的初見,終于能夠以開玩笑的口吻說出當時的感受。
“你是不知道,你當時拍我那下,好像一瞬間把我十幾年的社恐都給拍沒了。”
齊霏忍不住笑出聲,卻看着眼前早已功成名就的好友半晌說不出話。
其實她明白,根本沒有什麼社恐,隻是那個時候的程安然,遠遠沒有如今這般自信和強大。
就像蝸牛一樣。
看似堅硬的外殼下,小心翼翼掩藏着一顆自卑而敏感的心,生怕外人窺探。
好在她們相遇得不算太晚,一切終于都還來得及。
……
而此刻,年僅十六的程安然看着眼前這張笑容明媚的面龐,隻覺得窗外的陽光仿佛都燦爛了許多。
她怔愣一秒才晃過神來:“你好,程安然。”
“程安然?”齊霏覺得這名字有些耳熟,“是安然無恙的那個安然?”
她輕輕點頭。
齊霏有一會兒沒吭聲,随即倏地想起什麼,露出恍然大悟般的神色:“你就是那個中考語文作文拿了唯一一個滿分的女生?”
程安然沒說話,算是默認。
說起來,倘若不是這篇作文,她今天恐怕就無緣坐在這間教室裡。
連她自己都沒想到她作文會拿滿分。
因為家庭變故,初三複習階段,有段時間她根本不在狀态,即便人坐在課堂上,聽課也是渾渾噩噩的。後面雖然調整過來,但落下的進度已經難以彌補,所以她的中考成績并不算理想。
出乎意料的是,本就作為強項的語文在關鍵時刻狠狠拉了她一把,一篇滿分作文讓她脫穎而出,甚至被刊登在了青少年文報上,成功引起南城一中招生辦老師的關注。
加之今年響應政府号召,南城一中在下轄鄉鎮中學進行擴招,錄取名額比往年多出幾個,她這才能夠以貧困特招生的身份入讀這所原本遙不可及的重點中學。
“那篇作文我在報紙上看過,果然寫得很好。假如我是閱卷老師,我一定也給你滿分。”齊霏一臉感歎,“天呐,我們竟然會成為同班同學。”
聽出她這番話是真心實意的稱贊,程安然笑了笑,輕聲道謝。
“也不知道老師之後會不會調位子,真希望能和你當同桌。正好我語文不太好,做同桌還能經常向你請教。”
能憑真本事考進來的,誰讀初中的時候不是佼佼者,就算有一門拖後腿,又能差到哪去?
程安然明白這是謙虛的話,自然沒當真。
“其實那次我也隻是運氣好,碰巧遇上順手的題材,加上閱卷老師給分寬松,才看起來像是超常發揮。”頓了頓,她又露出一抹欲言又止的神色,“而且我的英語……也有點糟糕,可能我請教你的地方會更多。”
從小接受雙語教學的齊霏對自己的英語水平相當有自信,當即拍胸保證道:“這有什麼,英語我最拿手,有不會的你盡管問我,大家一起進步。”
“好。”程安然笑着答應。
之後又聊了些别的,時間一分一秒飛逝。
八點整,第一聲預備鈴響起,兩人才各自回到座位。
轉身的時候,程安然忍不住松口氣,懸着的心也放了下來。
至少通過剛才的交談來看,齊霏不是個難相處的性子,她這也算交到了高中的第一個朋友?
如此一想,心情不由愉悅幾分。
一高興,哪怕新班主任是個頭發略稀疏的中年啤酒肚大叔,程安然都能從對方臉上硬生生看出幾分慈眉善目的面相來。
沒錯,李國強,高一(7)班剛剛走馬上任的班主任兼數學老師。
聽他自我介紹完,講台下衆人當即了然。
就說怎麼才四十歲頭頂都快秃沒了,原來是教數學的,這便不奇怪了。
李國強将自己的名字寫在黑闆上,轉回身面向衆人,擡了擡鼻梁上滑落的眼鏡,居高臨下觀察了一圈,随後點頭說:“高矮個分布得還挺均勻,那暫時先這樣坐着吧。等第一次月考分數出來後,我再看怎麼給你們換位子。”
他話音剛落,程安然就聽見旁邊傳來一道帶着驚喜的笑聲。
齊霏動作幅度極小地沖她抱了抱拳:“安然,我們居然真是同桌,以後多多指教啊。”
程安然也有些開心,眨眨眼睛,表示收到。
講台上,李國強還在滔滔不絕說着雞湯。
“既然你們能考進南城一中,我相信你們肯定都是有真本事的。但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現在還遠遠不到高興放松的時候。你們前面還有很多更強的敵人,遠的不談,近的就有樓上的重點班和頂樓實驗班。那将來都是跟你們同一考場的競争對手,所以,一個個都把皮給我繃緊了。”
他銳利的目光掃視着講台下每一張面孔。
“盡管咱們現在隻是普通班,但是一定要拿出敢拼實驗班的勇氣。未來的三年,一分鐘都不許偷懶懈怠。隻要讀不死,就往死裡讀,三年後高考考場上見真章!聽明白了嗎!”
要不怎麼能當班主任,口才當真是一流。
這一番話铿锵有力,大家被講得熱血沸騰,仿佛打了雞血一樣,齊齊昂起脖子,高聲回道:“明白了!”
“好,都明白就好。”
李國強滿意地點點頭,翻開手邊文件夾,“接下來還有點時間,我們先來選一下臨時課代表和班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