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一（7）班。

離早讀課打鈴還剩五分鐘。

李國強端着泡好的茶走進教室，發現下面鬧哄哄一片，立刻皺了眉，重重敲了兩下黑闆讓所有人安靜，然後走到程安然位子邊，問她早讀怎麼安排的。

今天本來是語文早自習，但開學才一天，一篇完整的課文都還沒上完，自然也沒什麼要背誦的内容。

程安然隻好照實說。

李國強聽完，幹脆大手一揮，讓每個人自行安排背誦内容。

于是程安然就拿出英語課本，先把上次的内容複習鞏固一遍，再從标記的地方接着往下背。

她背書時有個習慣，手裡必須得時刻握着一支筆，在草稿紙上邊背邊寫，不斷加深記憶，否則前腳背完後腳就能忘得一幹二淨。

一個單元背完，正好早讀結束。

等李國強一走，原本書聲琅琅的教室立刻鬧騰起來。

這個大課間有半小時，是留給學生吃早飯的時間。齊霏早上趕時間，什麼都沒吃就出門了，現在餓得肚子咕咕叫。

聽到下課鈴響，她反手把書往桌肚裡一丢，拉起程安然就往食堂沖。

“快快快，趁着大部隊還沒到，我們跑過去不用排隊。”

程安然本想說自己已經吃過早飯，可見她火急火燎往外沖，隻好把到嘴邊的話咽回肚子，默默擡腳跟上。

結果兩人剛走出門，就意外在走廊裡遇到了從外面回來的董欣。

早讀課上到一半，她突然肚子難受，跟老師申請去上廁所，這會兒才回來。

因為身體不舒服，她整個人看上去不是很精神，臉上也沒什麼血色，一手還捂在小腹上，正沿着牆邊慢慢往回走。

三人迎面撞上，俱是一愣。

董欣微微抿緊泛白的嘴唇，視線在程安然身上停留了一會兒，眼神不冷不熱，瞧不出任何多餘的情緒，然後嘲諷似的扯了扯嘴角，一言不發從兩人身邊走了過去。

“陰陽怪氣。”

見她的背影消失在轉角處，齊霏忍不住翻了個白眼，小聲吐槽。

程安然沒有附和，隻是被剛才那一眼看得有些莫名其妙。

她對人的情緒敏感至極，又怎會發現不了對方眼神中的厭惡之色。

昨天值日的時候她就有所覺察，當時董欣表現得還很收斂，她也就裝作不知，不想剛開學就和同學鬧得不愉快。

然而過了一天，對方的敵意好像更重了。

“要不是看到她，我都差點忘了把昨天的事跟你說。”

齊霏懊惱地拍了下腦門，壓低聲音湊近程安然耳邊，語氣裡透着股難以掩飾的興奮。

“你昨天離開那麼早真是太可惜了，生生錯過了一場大戲呢，我還是頭一回見顧硯書那麼不給女生面子。”

她拉着程安然往食堂走，順便把昨天發生的事從頭到尾說了一遍，一點細節都沒落下。

等走到食堂，她已經說得口幹舌燥。

兩人找了個人少的窗口排隊。

見周圍人漸漸多起來，她及時收聲，隻道：“……反正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安然你也别放心上，她這就是自己不痛快了還非得遷怒别人。當初上初中的時候，她們班女生就被她得罪了個幹淨，沒幾個待見她的。”

程安然輕輕嗯了一聲，沒有發表任何評價，心裡卻不像臉上表現得那麼平靜。

她垂眸看着腳下光潔的瓷磚，覺得自己有些自作多情。

竟然會有一瞬間以為，顧硯書是在替自己出頭。

怎麼可能呢。

……

食堂裡人聲鼎沸，隊伍越排越長，好在程安然和齊霏來得早，很快就輪到兩人。

齊霏七七八八買了好幾種餡的包子，又要了一杯熱的甜豆漿。

程安然吃過早飯，倒不是很餓，看來看去也沒什麼想吃的，最後隻要了個茶葉蛋。

雖然現在家裡的錢大多都花在了醫院裡，不過在吃食方面，程母從不苛刻程安然，從小對她的教育也是能省則省，但吃穿方面該花的還是得花，身體健康最要緊。

為了給程父籌集救命錢，程母做主把縣裡那套夫妻二人打拼十幾年才買下的小三房給賣了。盡管當地房價便宜，但最終也到手二十幾萬，眼前倒是不怎麼缺錢，隻是沒多寬裕罷了。

班規上明令禁止把早餐帶進教室，兩人就在食堂找了個位子坐下，把肚子填飽才回去。

進到教室，距離打上課鈴還有一會兒。

程安然把下節課要用的課本準備好，拿着杯子去走廊接了杯熱水，剛好踩着上課鈴聲進班。

她從後門溜進去，加快腳步往自己座位走，沒注意前面伸出來一條腿，險些絆上去。好在旁邊有人及時伸出援手扶了她一把，才沒讓她當着全班人的面跌個狗啃泥。

程安然穩住身子，幾乎快從喉嚨跳出去的心髒落了回去。

她感激地看了一眼扶住自己的徐恪，小聲道謝，也來不及再說什麼，匆匆彎腰溜回座位。

看着她一路小跑着溜回座位的背影，徐恪眼中忍不住露出了點笑容，莫名想到貓和老鼠裡，傑瑞趁着湯姆不注意小心翼翼偷奶酪的樣子。

動畫片的畫面在腦海中一閃而過，化學齊老師已經走上講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