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我做甚?”少尊見闌赤盯着自己半晌有餘,說是失神又似乎不像。
闌赤聞言忽而笑起,此時大殿隻剩下她與少尊。
“保章方才吹噓你能當得這修仙一門魁首,便是連石仙主成湯兒你也擋得。”
在尋門之旅前的萬年,修仙一門昌盛如此,各派常有切磋技藝,魁首一位,端得都是衆仙門中的心腹弟子,未來衣缽。
隻那一場浩劫後,各派門中得意子弟均殒命阊阖,修仙一門近乎覆滅,一如桑野,便是能躬身傳承的弟子也未留下一個……
“有錯?”少尊垂眸思襯片刻,複又挑眉瞧去。
于是闌赤結實地點着腦袋,不容反駁,“有錯。”
蓮裙翻飛間,她蓦地來到少尊身畔,将他始終背縛在後的手拉過。
“你在克制自己,對守約師兄。”而後又擡頭瞧去,認真說着,“你怕是一成法力都未使出,成湯兒,怎會是你對手。”
少尊聞言默默抽回了手,他慣常喜好這姿勢,一手縛于背,一手端在前。
從前瞧去自是英姿挺拔,如今卻是闌赤一言說破了其中玄妙。
“我雖也記不得湯兒師姐功法如何,也不知她現今境化,隻四方師兄冊中所述,以她經年來進展,想要與你交手,絕無可能。”
闌赤說的不是玩笑,以少尊如今修為,這偌大的修仙一門,恐找不出天資能與之相抗的。
又或者說,當年那阊阖浩劫下,能留在世間的,不過是各派門中平資弟子罷了。
然少尊聞言卻偏過身特地不去瞧她,隻面上看着好心情般輕笑着,“你說保章吹噓,我瞧他可不敵你。”
闌赤得聞嘿嘿一笑,她因識海破碎,常有失神,便眉宇松散,笑起來呆呆傻傻。
可這笑也不知哪裡惹得少尊不悅,便一瞬又黑了面色蔑過她一眼,繼而消失在了眼前。
隻留得又摸不着頭腦的闌赤,小小埋怨,“怎得又冷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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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去阊阖前,裔祗好生親近了一番闌赤,是捧在手裡怕跌了,含在口中怕化了,卻還是到了要出發的那日。
“阊阖山大祭,從來與我魔地無關。”她歎了口氣,看去遠山。
當年那場修仙界的浩蕩,魔地從始至終都未出面。
隻那一年的瘋狂,裔祗仍記憶猶新。
“神門,是萬萬年來他們的執念……”
她從來理解他們為何瘋癫至此,也無不唏噓于阊阖山下的寸骨不識。
當年魔尊也未是半分勸解都無,隻那潦草書信,幾筆寒暄,如何勸得住那不知植根了幾代人的執念。
“神門,真的存在麼……”
闌赤憶起那書冊上的記載,似乎比她在桑地之巅曾畫下的山海還要飄渺。
或許正得益于她從來識海殘破,于是那對神門的執念便也在她心中紮不下根去。
“該啟程了。”少尊忽而開口打斷了她們,冷着的一張臉叫闌赤意識到他這會兒似乎心情不算爽利。
可又是為何呢?
闌赤困惑,卻也無從多想,于是幽幽起身,去到他的身邊。
“闌赤就此拜别夫人了。”
此一别,她也不知又是多少個年頭。
此一别,更是不知再見種種。
“我的娃娃……”裔祗感傷湧現,面有動色,一時腦子裡又生出許多無禮念頭,卻都在少尊不算贊許的眼神中平息了去。
“走吧。”少尊淡淡說道,闌赤輕應一聲,二人正待離去,終究叫裔祗心難忍耐。
“少尊你——”
一雙背影聞聲齊齊轉頭,就見裔祗面有不服,賭氣說道。
“哼,屆時要是娃娃不願去連石,少尊你便帶她躲去,偌大世界,躲去哪兒不可,就不叫他們尋到……”
裔祗還在唠唠叨叨,闌赤無奈笑笑,隻覺夫人萬分可愛。
而後伴着那碎碎念,寝殿外就這麼消失了他們的蹤迹,卻也餘下了少尊一聲聽去略有敷衍的應和。
“知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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