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過青磚黛瓦的中式庭院,來到院内書房,右側窗扉半掩,院内冬竹随風搖曳,尹岑随薄霖面對面坐下。
袅袅茶香,氤氲到空氣中,尹岑接過茶盞,品了一口。
半晌,薄霖才開口:“你受委屈了。”
煙霭朦胧,尹岑有些看不清薄霖的表情。
她知道他指的是被綁架一事,事後薄家給她補償了,短時間内找投資機構給她完成兩輪融資,這在業内屬于比較罕見的現象,評估比流程快很多,縮短了一些時間成本。
“索性一切平安,沒有大損失。”
“家裡辦法都用盡了,子楊不肯開口,”薄霖說:“我打算年後把他交給警察。”
她皺眉道:“不是查到眉目了嗎?”
“是查到了,但大概率是誣陷。”
尹岑奇怪,怎麼會有這種猜測,她好奇道:“到底是誰?”
薄霖沉默許久,站起身,回書桌上拿一沓資料遞給她。
尹岑接過一看開頭,頓時心驚肉跳,幾乎是凝神屏氣看完,然後問:“這是誰查的?”
“我們通過薄子楊接觸的信息中,查到的尹南星。”
尹岑這才明白為什麼顧韻和薄霖的态度都諱莫如深,她也不解:“她為什麼這麼做?”
“警察會問她的。”薄霖自顧自倒一杯茶。
尹南星不可能有這麼多渠道拿到信息,這是尹岑的腦海中的第一個想法。
尹南星常年卧病,大部分時間都在國外養病,她才回國沒多久,對國内的情況不了解,隻靠他和薄子楊兩個人,能完成注冊數家空殼公司,隐藏股份,破壞供應鍊,又暗地裡聯系趙馳等人進行綁架嗎?
“我父母知道嗎?”尹岑問。
“還沒對外聲張。”
這件事可大可小,如果薄家肯翻篇,尹南星不會有事,如果後面牽扯出更多人和事,尹南星将面臨被起訴的風險。
薄尹兩家的合作已經是小事了,萬一這件事上新聞了,那将是一樁内鬥争端的醜聞,股價必将遭到重創。
如果有心人在這個時候趁虛而入,集團将岌岌可危,尹南星她究竟為何這麼做?難道隻是因為恨她嗎?
尹岑百思不得其解,畢竟薄聿川沒有和尹南星有過實質性的發展,哪怕當年說聯姻,也隻是和尹家,不是和某一個人,退一步來說,哪怕薄聿川真是她的意中人,更沒必要毀了他吧?
還是說薄聿川當年真的和她有過什麼嗎?
尹岑越想越不開心,給薄聿川發信息,問他在哪裡。
信息進來時,薄聿川正在和何聚說話,旁邊坐着一臉喪氣的薄子楊,他剛被薄聿川一吓,整個人坐在那呆呆地。
薄聿川沒有出何奇招,他知道一味地打是沒用的,薄子楊在乎的是老爺子的股份,在乎的是顧冥河和他平起平坐,怕什麼來什麼。
哪怕給他送給警察,沒有實質證據他也會有出來的風險,如果制造他重病假象,強制他把所有股份轉給顧冥河,把他一家三口都送進精神病院,從此讓他們消失于這個世界,薄家以後不需要他們了。
手機在指尖轉兩圈,薄聿川準備起身離開,“不出意外的話,你今天晚上就有地方住了。”
“大哥,”他一把拉住薄聿川,“我一時鬼迷心竅了,我說。”
薄聿川沒回頭,腳步卻停下了,“知道的全說,你隻有一次機會。”
大家都知道薄聿川不會像薄霖一樣心慈手軟,他一向說到做到,不會顧忌家族親情。
“是張長鶴。”
“你們什麼時候搭上的?”薄聿川皺眉。
果然和他調查到的一樣,他今天來,就是想确認沒人故意造假資料陷害他,無論什麼樣的結果,薄子楊到時候都要受着,但這兩人如何去謀劃這件事,并且做了這麼大的局,這裡值得深究。
“去年次我過生日,局上有人介紹我們認識,就喝了兩杯酒,後來他主動聯系我問了我一些家裡的情況。”
“子楊,”薄聿川冷哼道:“我看你是假酒喝多了。”
别人問什麼說什麼,隻能說明他心底邪惡的欲望越來越強烈,竟然聯合外人想要搞自家企業,他是想讓所有人和他一起下地獄。
“大哥,我錯了,我以後再也不敢了。”
“你們都計劃了什麼,現在都告訴我。”
薄子楊一五一十地把他們的計劃都告訴薄聿川了,還把注冊的所有公司的資料和信息全部拿出來了,薄聿川全部看了一遍,越看越心驚,沒想到他們已經做到這種程度了,如果集團出現任何一個負面新聞,都會讓他們有打敗集團的機會。
他揚了揚手,文件敲敲桌面,“事情解決之前,不準邁出老宅一步。”
臨走前示意何聚:“找人看好他。”
*
何聚從小和宋典一起長大,他們的關系,超越了家人和朋友,依賴彼此,彼此扶持,何管家也把宋典當成第二個兒子。
宋典變成植物人的時候,何聚很痛苦,他既不想看到他半死不活,又不想直接放棄,到最後實在沒辦法了——植物人蘇醒後一般存活不了多久,為了宋典生命的延續,隻能把心髒給了尹南星。
何聚把尹南星看作是宋典的另一個生命,他不忍心拒絕尹南星的任何一個要求。
尹南星就是看中了這一點,開始有意無意地接近何聚,她知道何聚不會拒絕自己,她身嬌體弱,拿捏人心的本事倒是一流。
她利用何聚拿到薄聿川和尹岑的行程,又搭上薄子楊等人實行綁架計劃,實際上她的目的不是想得到物質,她隻是單純的想讓尹岑死。
這場巨大的騙局,參與進來的人很多,他們之間甚至不知道彼此的目的,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小心思。
可怕的不是騙局,而是人心。
尹岑越想越後怕,沒想到她從小到大沒變過,一直很想置她于死地,真是小看尹南星這個病秧子了。
“現在你打算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