鏡水湖旁有一翩跹若飛的水榭蘭亭,名喚枕霞亭,傍晚時在此處觀景,得見浮光躍于粼粼水波之上,宛若鎏金暈于琉璃般瑰麗,因而得名。
而在其正前方有一道蜿蜒的石磚鋪砌而成的小道,道路旁是長到人小腿高的綠草,和錯落有緻的怪石假山。
平常的枕霞亭在見不到彩霞時都十分冷清,隻有固定時候有幾個宮人内侍來打掃。
今日的假山後,卻傳來些許隐秘而又旖旎的異動。
慕雲筝被賀子規箍着如束的腰肢,抵在巨石上,雙唇被他含在口中,霸道又溫柔地索取着。
慕雲筝本是在去往公主宮殿的路上,卻在抄手遊廊中被賀子規拉住,來了此處。
慕雲筝捶了捶他的胸口,想讓他冷靜些,對方卻置若未聞。
賀子規聽見她朱唇中無意洩出的幾聲嬌嗔,吻得愈發賣力,仿若要将她吞吃入腹。
良久,賀子規才咬了咬慕雲筝的下唇,虔誠在她額間落下一個不帶絲毫情欲的吻後,放開了她。
慕雲筝低垂着鴉睫掩去含春杏眸,雙頰泛着潮紅,羞惱道:“你今日這是怎麼了,這般猴急。”
賀子規扣住慕雲筝白皙的後頸,與她耳鬓厮磨道:“…想你了。”
慕雲筝聽到這樣的回答,不由得為之一愣,而後失笑出聲,指節戳了戳他前額道:“你啊。”
“這周休沐出宮嗎。”賀子規手摩挲着慕雲筝有些泛紅的耳廓,而後輕輕撥動着她的珍珠耳墜。
慕雲筝面上一熱,抓住他不安分的手:“這周恐怕不行,還有些事要處理。”
賀子規聞言眉眼耷拉下來,像隻找尋不到主人的幼犬,惹得慕雲筝忍俊不禁:“是真的有事,公主今年已二十歲,卻遲遲未辦及笄禮,娘娘打算下周為她置辦。”
“東宮那位怕是不成氣候了,”慕雲筝回想起前世,一時有些恍惚,頓了頓又道:“因而屆時娘娘會召集群臣,提出改立皇太女之事。”
“所以,這段時間是有些忙了,冷落了你,等一切塵埃落定了,我們就可以經常在一起了。”慕雲筝稍稍踮起腳尖,拍了拍賀子規柔軟的發頂。
賀子規狐狸眼微微睜大,歡喜取代方才的陰郁,幾乎溢出言表。
他牽起慕雲筝的手,分開她的五指,強硬地與她十指相扣:“那到時,我便向公主和娘娘請婚。”
慕雲筝聽到“請婚”二字,一時有些僵硬,縱然隻有一瞬,也被賀子規敏銳地捕捉。
“你不願意?”賀子規蹙起眉,挑起她的下巴,周身氣息驟然低沉。
慕雲筝連忙将他擁住,而後将唇印在他的下颌處,強掩住異常:“怎麼會,隻是變數太多了,而且我現在還有太多事情要安排,我們到時候…再商談也不遲呀。”
前世的遭遇讓慕雲筝對婚事帶着些許恐懼,哪怕她确實喜歡賀子規,也…
因着有些愧疚,慕雲筝害怕在他眼睛中看到失望,便将腦袋埋進賀子規的胸膛,嗅着他身上淡淡的檀香味。
“是嗎。”隻聽賀子規沒什麼情緒道。
慕雲筝聽着他恢複平靜的聲音,以為暫且糊弄過去了。
卻不想在她看不見之處,賀子規臉色黑得吓人。
賀子規陰恻恻地看着慕雲筝頭上的茉莉花簪,總是微翹着的嘴角此刻抿成一條線。
慕雲筝每次心虛時,便會主動吻他。
不願意成婚嗎?其實沒那麼喜歡他?
賀子規緩緩伸出手将慕雲筝回抱住,動作輕柔,眸底卻是一片偏執。
慕雲筝,每次提起趙扶蓁的時候,你都會有一刻的不自然,到底是為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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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入會甯宮,便見趙令卿坐在梨花木方椅上,一手執着黑子,望着面前的棋盤發着愁。
此刻的她已經褪去了宮變那日驚鴻一瞥的戎裝,換回了一身桃色芍藥紋齊胸衫裙,精緻挽起的烏發上簪飾着玉梳蓖,日光便透着漏窗灑落在地上的赤紅毛氈上,與這下棋美人相映襯着,頗有靜好祥和之意。
趙令卿沉浸于棋局布置中,竟連腳步聲也未聽到。直到侍女出聲提醒,趙令卿才茫茫然擡起頭,牽起一個笑:“你來啦。”
慕雲筝溫婉莞爾,而後行雲流水地走到趙令卿對面坐下,兩指夾起白棋,落下一子。
“公主急哄哄叫我過來,是為何事?”
趙令卿見慕雲筝白子所下的位置,眼前一亮,順勢與她開始對弈:“雲筝怎知我在煩惱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