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叫什麼名字?”
“暝,日落的意思。”
“單字,好特别。”
暝笑了一下,“你呢?我該怎麼稱呼?”
“我啊……叫李富貴。”
燕涼說完,自己都因這順嘴的一句愣了愣。
暝:“那我叫你富貴哥怎麼樣?”
燕涼:“聽起來有點奇怪……”
暝:“那你喜歡我怎麼喊?”
燕涼:“嗯……你看上去一個小少爺,這麼叫我會不會不太合适?”
“我什麼時候說我是少爺了?”
“你的傘質感很好、衣服穿的也……”
燕涼打量暝的衣服,鬼使神差地撞入後者的眼睛裡,四目相對,燕涼的心跳漏了一拍。
他有些别扭地偏過頭,幹咳一聲,“就是……感覺你很不一樣。”
雨滴噼噼啪啪地打在傘面上,外城燒起的黑煙暫時消退,燕涼從雨幕裡窺見這個名為“德蘭格希”的國度的一角——
這裡的建築群不高,大多兩三層的模樣,紅棕色的尖頂别具一格,白牆上有花草樹葉纏繞,水霧裡愈發青翠欲滴。
傘足夠大,但也需要傘下的兩個人肩膀緊挨在一起,對方的體溫透過薄薄的布料傳達過來,讓燕涼思維飄的有些遠。
暝的體溫有些涼,像是霧凝結的一片潮濕的虛影。
走了許久,他們碰上的路人寥寥無幾,都是撐着傘匆匆而過,臉上的表情也顯得十分慌亂急促。
“你好像對我一無所知的狀态并不意外。”燕涼忽的開口道,“你是玩家嗎?”
後一句話輕飄飄的,仿佛像是“吃了飯嗎”一樣随意簡單的問候。
“玩家?”暝的臉上露出一點恰到好處的迷茫,“是什麼新興職業嗎?”
“……嗯。”
“我不是呢,我現在還沒有找到一份正式的工作。”
暝輕輕歎氣,“不過暫時也找不了了,如今羽人進城,還不知道接下來會不會打仗,大家自顧不暇,恨不得帶上所有錢财逃跑,哪舍得給工人發薪水?”
“羽人?”燕涼心道這應該就是德蘭格希覆滅的根源了。
“嗯,他們來自一個名為天空城的地方,我們并不清楚為什麼他們想要占領德蘭格希,但他們擁有鋒利寬大的翅膀和迅捷的速度,人數也毫不遜色,我們軍隊的戰備不足,硬拼不是他們的對手。”
“那羽人進城,是想要君主讓出統治權嗎?”
“目前還在談判中,不過我想很快就要有結果了……”暝輕笑道,“到那時候,或許你真的要和我私奔了。”
“你不看好談判結果嗎?”
雖然已經從任務名字預見了結果,但“原住民”的看法能給提供他更多關于這個副本的信息。
暝:“羽人對德蘭格希勢在必得,若是談判失敗,打仗無可避免。談判成功了,王權也必然受到分割,以當今君主懦弱退讓的性子,臣民肯定不會好過。”
雨好像慢慢小了,他們走過一座橋,上漲的河水嘩啦啦往遠方奔流,遠方是連綿的群山,頂上雲霧缭繞,露出一點雪色。
“暝,要是離開的話,我們是不是得翻過那些山?”
“嗯。”
“山的另一邊是什麼?”
“我不知道。”暝說,“我沒有離開過德蘭格希。”
“有人離開過這裡嗎?”
“有的,然後他們又帶着外來的故事回到這裡,寫進了書中。”
這裡的人似乎都十分眷戀自己的故鄉。
燕涼想起在醉漢口中聽到的那首歌謠,其他字句都有些模糊了,唯獨那一句“無論你走到哪裡,請你不要忘卻德蘭格希”格外清晰。
自他進副本這短暫的時間裡,所見的這個國度的确美好,他們路過的不少巷子和小道都是幹淨整潔的,像醉漢那樣的雖然有幾個,但臉上并沒有愁苦、身闆也不薄弱。
“我們現在是回家嗎?”
“嗯,我家在内城城北,馬上就到了,我的家庭情況有些複雜,若是遇上其他人,我會和他們說你是我買來的奴隸,你跟着我就好,他們說什麼你都不用理會。”
“好。”
……
暝的身份的确同燕涼所想那樣非富即貴,住的地方是一處裝飾華麗的莊園,但思及對方剛剛提到自己找工作不成,想來另有隐情。
進了莊園大門,有傭人朝他們彎腰歡迎,映入眼簾的是以中道為軸的四個花壇,大片大片形似薔薇的金黃色花朵盛放着,香氣濃重。
暝給燕涼介紹道:“這是德蘭格希最受貴族歡迎的一種花,也是德蘭格希的代表,名為粲夢,寓意着德蘭格希的榮耀不隕。”
穿過前庭,中庭有一個圓形水池,其中一個穿着長袍的女人捧着杯具将水傾瀉而下,面容安靜且祥和。
暝繼續道:“她是德蘭格希的初代君主,死前交代自己的屍體要焚燒成灰,撒在德蘭格希的土地上,與德蘭格希永在。”
走了大概十幾分鐘,他們終于到了莊園中央的宮殿前,暝道:“這個時候我的家人大概會在大廳欣賞音樂,别擔心,我會幫你處理好一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