傭人替他開門,一陣悠揚婉轉的古典樂曲穿過了雨聲鑽進了燕涼的耳朵中,他匆匆掃了眼金碧輝煌的大廳和沙發上圍坐的一衆男女,看着極為安分般低下頭,怯怯地弓起了腰背。
音樂聲還在繼續,那些圍坐的人談論着某個貴族家的趣事,笑聲故作收斂,乍一聽溫和禮貌,實則透露出一種高高在上的藐視。
燕涼的視線中有一個身着亞麻襯衣、絲綢長褲的男人走近,從裸.露的手部皮膚來看貌似是個年輕的男人,但是暝卻輕輕喊他:“父親大人。”
燕涼感受到一道視線輕飄飄在他身上轉了一圈,然後這位父親大人用着年輕的嗓音道:“這是從哪帶來的人?”
暝:“我那裡缺人,所以從奴隸商人手中買下來一個奴隸。”
“噢。”這位父親大人一副了然的樣子,很關懷似的道,“唔,怪我忘記給你安排了,不過既然你買了奴隸,目前人手是夠的吧?”
暝:“夠的。”
父親繼續溫和道:“人就不需要我多教吧?”
暝:“我明白的,父親,他會安分待在我那的。”
父親:“你能這麼想就好,暝,不要讓我為難。”
暝:“我會做好一切的,您不必憂心。”
父親笑道:“你一直都是個乖孩子。”
燕涼敏銳察覺到男人說話的時候其他人的聲音小了下去,有不少目光投過來,但并不是對着他,而是暝。
那裡面摻雜了一些不明顯的惡意,嘲弄不屑皆有。暝恍若未覺,神情寡淡,隻有對着男人時才表現出一種敷衍的恭敬。
這種敷衍……似乎僅僅是燕涼察覺到了。
暝告别父親,又帶着他走了很遠的路。
莊園裡的傭人很多,暝沒有跟燕涼多說什麼,直到穿過一條長長的回廊,他們才到達了一處僻靜的庭院。
跟外表輝煌的主建築不同,雖然裝修風格仍是相似的,但庭院卻給人一種冷清之意。院裡也種了些花草,顔色偏淡,香氣也并不明顯。
暝:“這是我平時住的地方,除了主卧其他房間都堆放了一些雜物……暫時得勉強你和我住一起。”
燕涼點頭:“睡地上也沒關系,我有個躺的地方就好。”
——不是睡地上,是和我睡一起。
話到嘴邊暝又默默咽了回去,這個副本對玩家原本的記憶會有一定限制,現在的燕涼狀态很像第一次接觸副本的時候,言語行為都十分青澀。
他對于燕涼來說,可能還是個陌生人,貿然說這種話隻會引起對方警惕。
随着副本難度升級,這種強行給玩家剝離記憶的情況會越來越常見,就像燕涼第一次在死靈國度經曆的副本“星期天醫院”……
回憶起那段往事,暝覺得心髒有一瞬刺痛。
其實那個副本對他而言也太過痛苦……
“暝,你怎麼了?”青年的聲音突然拉近。
雖然沒有在雨中撐着傘了,但燕涼肩膀上的衣料仍若即若離地挨着他的。
暝視線稍擡,就撞進他眼底的擔憂。
怔愣片刻,暝說:“沒事,隻是覺得要是打仗了,還不知道能在這裡安穩幾天。”
燕涼直覺沒這麼簡單,不過暝不願意說,他也不會多問,隻道:“你願意離開德蘭格希嗎?”
“也許吧。”
“要打仗的話我們就逃吧。”
“逃去哪?”
“群山的另一邊。”
“你會和我一起嗎?”
青年聲音帶笑,“除了跟着你我還能有别的去處嗎?我當然要跟着你,也許我可以保護你呢?”
暝喊他:“李富貴。”
燕涼半天才反應過來是喊自己,“嗯?”
“你有沒有别的名字?”
“……有。”
“叫什麼?”
“燕涼……燕子的燕,悲涼的涼。”
“是涼風的涼。”
“……嗯。”
“我想叫你燕涼。”
“好。”
“燕涼。”
“怎麼啦?”
“就是很想叫叫你。”
愛真是個奇怪的東西,有的太淺,有的太深,有的輕得如同拂面塵埃,有的重得像要刻進骨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