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林不需要桌子,他點了一盞煤油燈,坐在地上把箱子裡的東西挨個拿出,嘴裡邊嘟囔道:“要不是姐姐非要我給她做那些東西……我才不會浪費這麼久的時間呢……”
清澈的少年音出現在這個地下室格格不入。
煤油燈的光打在梅林臉上,四周仍是昏暗的,專心緻志想着接下來該如何進行自己偉大實驗的他并沒有發現自己的“獵物”已經睜眼瞧着他了。
燕涼第一眼看到梅林差點以為自己遇到童話故事中的小矮人。
“小矮人”大概隻有半米高,才到他膝蓋的模樣,身上套了件像是玩偶穿的鬥篷,但他全然沒有小矮人在童話裡溫暖可愛的形象。
在極為有限的長度裡,他的臉将近占據了二分之一,如同一個融化的蠟塊懸挂了着一層又一層的皮,除了那張臉外其餘的都被風衣嚴嚴實實裹住,可也不難看出身軀是如何黏連。
而那雙伸出來的手幹癟粗糙,掌心寬,指頭長,像是個黏土随意拼湊的産物。
半晌,矮人轉過頭,那雙藏在褶子後面的眼睛銳利而醜陋,他抓着自己已經調制好的“食物”走進燕涼,嘴裡還在興奮道:“終于可以讓我來試試這個東西的功效了!”
他提起煤油燈在三人面前掃了一遍,目光陰沉沉的。
“真是醜陋、真是醜陋……”梅林看到三人的面容,心底升起扭曲的憤恨感,“真是糟糕,你們是我捉到過最醜的獵物!”
很快,他鎖定了目标,一把抓住了燕涼的下巴,不知道多久沒修剪的指甲劃在青年臉上,霎時出現了幾道血痕。
看到血珠滲出,梅林頓感解氣不少,他眯起眼,使它更像一條□□,然後就要把手裡拿着的碗往燕涼嘴裡塞。
碗裡的東西仍舊帶着惡寒的香氣,該是剛剛布袋子裡的某一種,就在那碗要碰到燕涼嘴邊時,他猛地抓住梅林的手,用力一擰。
“咔吧。”
骨頭折裂的脆響。
梅林對上燕涼冷銳的目光時還沒回過神。
疼痛緊随而來,梅林想要尖叫,然而嘴裡迅速被塞進了一根粗大的木頭,項知河把他摁在地上,使上的狠勁差點讓梅林就此去見撒旦了。
至于梅林手上的那碗湯藥——
在燕涼動手的那一刻已經被暝輕飄飄拿走了。
“嗚嗚嗚!”梅林驚恐地瞪大了眼,他努力想吐出嘴裡的東西,可那熟悉的香氣一入口讓他渾身都變得乏力起來,甚至呼吸都變得困難萬分。
燕涼走過去把門蓋上,不放心地還買了個隔音道具。
項知河已經用鎖鍊将梅林五花大綁,欣賞了一會自己的傑作才趕在梅林窒息前把木頭丢了。
“不可能!”梅林覺得自己是在做噩夢,“你們什麼時候清醒過來的!我明明已經加了超多的劑量!連蜂蜜都扛不住幾分鐘!”
“蜂蜜?”項知河笑眯眯問,“是你同夥麼?”
這一句話提醒了梅林,他立刻就扯着嗓子大喊“蜂蜜、蜂蜜!”,人面熊的聽力格外敏銳,他要是把它叫來這幾個不聽話的獵物就等死吧!
可惜梅林嗓子都快扯幹了,外面半點動靜也無。
昏黃的燈光中,三張臉靜靜地盯着他,好似半點不害怕他會喊什麼人過來。
梅林知道再喊也是徒勞了,這三個人早有準備,他吞了吞口水,“你們想做什麼!我可沒打算害你們!”
“沒打算害我們?”燕涼接過暝手上的碗,“那這是什麼?”
“做個實驗罷了!沒準你們還要謝謝我……這個藥、這個藥事可以讓你身體變得更強壯的!”梅林仍死鴨子嘴硬。
“這樣啊。”燕涼嘴角一勾,“這麼好的東西,怎麼不先自己嘗嘗?”
他幹脆利落地把碗怼到梅林的嘴邊,“喝下去。”
“嗚嗚嗚……”梅林瘋狂掙紮,可項知河親自綁的怎麼可能讓他輕易掙脫,他掙紮半天隻是晃了晃臉上的褶子,湯藥四處亂濺,灑了不少在燕涼手上、甚至是傷口上。
暝的視線停留在燕涼手上,又轉到他臉上被梅林劃出的血痕。
“放開、放開我——唔咳——”
梅林突然安靜了,他身體不明顯地抖了一下,随後搶着似的把藥幾口吞完了。
碗被随手丢在地上,沒洗過的污垢還殘留了一些在燕涼手上,讓他格外不适。
梅林喝下藥沒撐幾秒瞳孔就開始渙散,嘴巴哆嗦一陣,吐出一些含糊不清的語調:“你們、你們都是我的獵物。”
他嘿嘿一笑,“我會用你們……去、去跟我姐姐換取獎賞,這樣的話、這樣的話,我就可以融入姐姐他們了,就不會被趕走了——”
他好似看到自己憧憬的一切,與容貌全然不符的音色流露出喜悅,“隻要有姐姐……我看誰敢、嗝、再輕視我!”
梅林想要手舞足蹈,卻礙于鎖鍊束縛,隻能倒在地上蛄蛹兩下,他臉上的笑遲遲未散,在某一刻又猝然轉變。
“不可能的!我的藥怎麼會出差錯……不可能不可能……”
“姐姐!姐姐,再給我一次機會!我下一次肯定能做好!姐姐你不能放棄我……姐姐,我求求你了!”
梅林的臉因為恐慌和絕望更加醜陋了,鎖鍊竟隐隐被他掙動幾分。
褶子裡有水痕流下來,是他的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