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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寒杉擡眸,冷淡地審視,發覺這妖的人類形态比自己還要高出半個頭。
唔,能夠匹配木梳擺放的位置。
坦白來說,面前的少年容貌俊逸,身量出挑,勉強能入眼。
但毛茸茸萌寵不翼而飛,痛失揉搓的機會,青年心情确實不佳。
“對不起,老婆。”
舒硯歸依言往後撤,毫不猶豫跪到床邊,自下而上地仰望青年。
“我不是故意變成人形的。”
“我不是你老婆,别亂喊。”
謝寒杉坐起身來,随手理了理淩亂的長發,不太願意聽多餘的解釋。
他冷冰冰地開口,“變回去。”
舒硯歸靜默片刻,很是尴尬地摳了摳左眉處的傷疤,根本看不出與其他妖怪搏殺時的兇煞模樣。
他的心髒撲通撲通狂跳,情緒不太穩定,沒辦法有效控制妖力,“抱歉老婆,我暫時變不了。”
謝寒杉:“……”
你好,請不要亂認老婆。
懶洋洋的青年不願意重複廢話,實在是浪費精力。
當即離開卧室向外走。
少年迅速追上去,掏出一張镌刻着編号的紅色磁卡放到他手裡,語氣很是誠懇:
“老婆,你放心,我不是為非作歹的妖怪,這是我的身份卡。”
謝寒杉有些詫異,一眼看清卡面上的篆書,右下角還有利劍的圖案。
“妖怪……治安協會?”
他并沒有完全相信,擡眼看向少年,遲疑了一會兒才問道:
“你不是跟蹤我的那個妖怪?”
舒硯歸一下子慌了。
生怕自己的形象在老婆心中跌至谷底,原地立正就差敬個禮。
“老婆,我真的沒有,我是來保護你的,我不是變态,不會做讓你反感的事情……
“噢對,小區門口蛋糕店那隻貓頭鷹可以為我作證,留下氣味标記的是黃鼬,你們人類常說的黃鼠狼。”
聽他提到老太太,青年算是信了七八分,轉而提出新的疑問:
“一隻偷偷幹壞事、被我當場抓個正着的倉鼠,昨天還吓暈了,怎麼保護我?”
謝寒杉剛睡醒沒多久,仍然穿着睡衣,肩膀處點綴一隻橘色的長尾狐狸。
他微掀眼簾,神色倦懶,一字一句不含半分嘲弄,卻也顯得清冷而難以接近。
舒硯歸目不轉睛地凝望着青年,沉黑的眼瞳宛如深淵。
再開口時稍作收斂,已然擺出一副謙遜無害的姿态來。
“我認為,實力高低并不是最關鍵的因素,是否擁有守護的決心才最重要。
“隻要我還剩一口氣——在我妖丹徹底破碎之前,老婆都會平安無事的。”
人類形态本來就會削弱戰鬥力。
大部分妖怪的原形足夠強大,他們自然不會去錘煉肉|體。
然而舒硯歸是截然不同的情況,必須逼着自己去習慣傷口的存在,才能真正地做到“不畏受傷”。
他依然清楚地記得,被一拳擊倒在地、爬都爬不起來的時候有多麼不甘,狼狽得宛如死狗。
這些記憶不堪回首,反倒成為了舒硯歸堅持下去的動力,如今渾身浴血也能穩穩地站着。
假如有一天,不幸落到耗光妖力的地步,他的軀體就是那塊能夠為老婆擋下所有傷害的盾牌。
舒硯歸取出一柄墨玉做的匕首,反轉刀柄放到謝寒杉掌心,以尖端朝着自己的方向。
“老婆,這個給你防身用。人類免傷,可以有效重創妖怪。”
黑玉短刀觸感溫潤,謝寒杉試探性地碰了碰刀尖。
他隻覺得涼意滿滿,加大力度,手指也沒有出現任何創口。
青年倏然間萌生出一個想法,似是不經意地擡手,往少年胸口戳去。
速度放得極慢,卻未曾想到對方毫無閃避之意,“你……怎麼不躲?”
舒硯歸不退反進,輕輕握住謝寒杉的手,幾乎一整個覆蓋住。
随即耐心教他,“用力往裡捅,我才會死。妖丹就在胸腔正中間,比捅心髒有用得多。”
謝寒杉被少年的力道帶動,抗拒不得,刀刃瞬間沒入一大半。
“诶?你别……”
舒硯歸立刻停住,抽出匕首,刃口幹幹淨淨,不見絲毫血迹。
他面色不改,喉結上下滾動,重新将鮮血咽回去,輕聲安慰道:
“老婆别害怕,不會弄髒你的手。”
“……”
謝寒杉瞥見少年唇角溢血,一時間心情複雜,不知該說些什麼。
“老婆,請你相信我,我永遠不會傷害你。”
舒硯歸并不在意青年的漠然态度,興緻勃勃地問,“老婆你中午想吃什麼?”
謝寒杉不擅長做家務,也容易犯懶,中午不吃,晚飯總是應付着煮個泡面,或者點外賣。
舒硯歸擔心老婆的身體,先前隻敢暗戳戳地幫忙烘個頭發,現今終于有了大展身手的機會。
為了練習廚藝,他曾經弄壞五個鍋、吃吐七八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