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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咔嚓——”
“扇子不用完全擋住臉。”
放大的取景框映照出唯一的主角,修身的旗袍将模特優越的身材描摹得淋漓盡緻。
墨綠衣料與雪色肌膚相襯,直領外加右斜襟開口,修長柔美的頸項半遮半掩,越發顯得人清冷又難以接近。
柔順長發盡數盤起,謝寒杉畫上淡妝,側身坐于木椅,身姿曼妙動人,氣質溫潤婉約。
他依言拿開手裡的圓扇,瑩白耳垂上懸挂着的珠寶耳飾全然顯露出來,但更加奪目的是那張清麗面容。
旗袍是中袖設計,纖白小臂輕輕搭住扶手,青年盡心盡力地展示腕間的玉镯。
或許購買雜志的人并不關心手飾具有何等價值,隻想多多欣賞最為珍貴的寶貝。
高開叉的款型,哪怕随意走上幾步也足夠誘人。
除去幹家務的時間,某倉鼠連續維持原形一周,終于獲得老婆的赦免。
——“随便你,愛變就變,我不關心。”
舒硯歸拎着青年的背包站在拍攝地的角落裡,随時準備着送上食水。
謝寒杉身體柔弱,縱然每日都掐準三餐,他還是擔心老婆會低血糖犯暈。
收工的那一刻,少年熟門熟路擠到最前方,相當細心地為青年披上外套。
誠然,他動了點小私心,帶自己的衣服給老婆,一米九的尺寸,下擺基本能與大腿中部的位置齊平。
不可能輕易實現的擁抱。
用此種方式作為替代也能滿足。
出租車停在車站旁邊,舒硯歸暗自琢磨着從這走到小區門口并不算近,若是累到老婆該怎麼辦。
應該盡快達成買車的目标才是。
“我想吃糖。”
謝寒杉不知少年在想什麼,仰頭喝了一口冰飲,顔色姣好的唇沾染到清水,變得亮晶晶的。
舒硯歸飛快翻包,遞出一捧提前備好的夾心軟糖,哪曾想慘遭老婆拒絕。
“軟糊糊的,我不喜歡。”
“不就是硬糖嗎?立刻就買!”
斜前方高挑的少年說完話,卻倏然停住腳步,明明零食販售機近在眼前,馬上就可以買到草莓味棒棒糖。
謝寒杉完全看不見商品,更沒辦法進行挑選,頗為不滿地出聲:
“你幹嘛擋住我?”
果然還是圓滾滾的倉鼠瞧着最順眼。
毛發細軟、觸感尚佳,總比這礙手礙腳的大高個來得好。
舒硯歸目不轉睛地盯着透明玻璃,上面反射出兩道人影。
因為角度傾斜錯位,看起來就像是身形纖薄的青年緊緊依偎着自己。
如此妄想。
夢境之中也不曾出現過。
謝寒杉剛結束工作沒多久,即使卸了妝,眼尾也微紅,斑駁的痕迹被擦得淺淡。
他掀起眼簾瞥一眼旁者,本是波瀾不驚的漠然姿态,眼波流轉間卻媚意橫生。
舒硯歸視線往下挪動,青年身上的旗袍并未換掉,僅僅披了一件寬松外套稍作遮擋。
可妖怪天生擁有超越人類數倍的卓絕視力,細腰翹臀勾勒出極盡窈窕的線條,每踏出一步都仿佛踩在心尖上。
謝寒杉穿着七八公分的高跟鞋,依然無法匹敵面前這堵黑色的牆。
令他回想起前段時間拼命踮腳都拿不到櫃頂木梳的煩悶,當即緊抿唇角,卻不知自己嗔怒的模樣也是迷人的。
“對不起,老婆。”
少年不受控制地陷入沉迷,嘴上道歉是挺快,恍惚半晌才回過神來。
他迅速戳動販售機上的按鈕,參照老婆的喜好購買一堆零食,還不忘貼心地撕開棒棒糖的包裝紙。
“整天對不起——”
姿容絕豔的青年輕哼一聲,接過粉紅色的糖果含進口中,含含糊糊地補充:
“唔,沒見你改過。”
舒硯歸并未出言反駁。
所有的注意力被吸走。
櫻唇微啟,豔紅的舌尖一閃而過,卷住硬糖又收回去,柔軟地包裹。
謝寒杉品嘗了一會兒,似乎感覺味道還不錯,眼眸水潤透亮,一眼即知他的雀躍。
“啵——”
纖白手指扣住小棍子向後撤開,下一瞬紅舌頂出糖果,離唇時的聲響清脆而暧昧。
青年漫不經心地舔了舔唇角,誠懇地評價道:
“甜甜的,我喜歡。”
謝寒杉已經得到想要的東西,當然不願意停留于原地,轉身就走。
鞋跟敲在地面哒哒作響,他走得特别穩,背影看上去也毫不留情。
舒硯歸頃刻間收攏手指攥緊零食袋,塑料摩擦發出嘈雜動靜,彰顯出極度不平靜的心緒。
猶豫片刻,他取出一根相同口味的棒棒糖,凝神細品,而後“咔嚓”一聲全部咬碎。
啊,沒意思,不好吃。
真想嘗嘗老婆含過的那一顆。
免費幫工盡職盡責地跟在後邊拎東西,謝寒杉懶得等他,當先走進小區門口的蛋糕店。
新鮮出爐的甜品香氣四溢,深得青年喜愛,熟練輕叩幾下收銀台。
“奶奶,我又來了。”
櫃台底下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響動,蒼老的女聲緊随而至:
“小子,你最近過得還好吧?”
“嗯?挺好的呀。”
青年反手捋了一下長發,将貼于臉側的發絲撥到旁邊去,精緻五官再無遮掩。
“您提醒我,身上留有奇怪的妖味,不要孤身去偏僻的地方,我超級聽話的哦~”
雖說老太太是妖怪,但她同樣是擔憂自己安危的長輩,謝寒杉自然會銘記在心。
話音剛落,一隻貓頭鷹扇動翅膀撲騰而起,頭頂的耳狀羽毛抖了抖。
黑色圓框眼鏡架于尖喙之上,她來來回回轉動腦袋一百八十度,瞧着青年。
“安全就行。”
“奶奶,您好。”
一道更為低沉的嗓音落于耳畔,老太太朝旁側看去,頓時沉默住了。
“你們認識?”
謝寒杉起初有些驚訝,漂亮的眼睛輕眨,很快就接受了現實。
哪怕倉鼠和貓頭鷹歸屬于不同物種,卻也有共同點。
生活在人類社會的妖怪,彼此間保持聯絡是正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