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琳不說話。
曲迎不催促,也不離開,隻是壓迫性地堵住去路,等着她的回應。
“我……”
“什麼都喜歡。”
她試着打馬虎眼糊弄過去。
“那是什麼?你說。”曲迎硬要問到底。
“說什麼啊?不是說了喜歡嗎。”
她答得有些底氣不足,隻好故作乏态,“我真的累了,明天再說吧。”
曲迎緘默着,黑眸如漆。
須臾,他逼近道,“你到底喜歡什麼?”
江琳偏過頭,不想直視他。
咬了下唇,她說,“喜歡顔料啊。”
“喜歡顔料啊。”他複述了一遍。
“就是挺喜歡的啊。”她說,“你送的我不應該喜歡嗎?”
曲迎讓開了路。
臨睡前,她将木質禮盒藏在了枕頭旁。
她的心跳微微加快,江琳将手撫在胸口,想讓自己平靜下來。
門口冒出一個黑影。
“曲迎?”她喊他的名字。
曲迎“嗯”了一下,輕聲道,“睡吧。别說話了。”
“你怎麼突然過來了?”她吓了一跳,“我差點以為進賊了。”
“門不關嚴,會漏光,你不是睡眠淺嗎。”曲迎做了一個噓的手勢,“好了,不用回答了,再說話困意全沒了。”
關門之前,他又補充了一句,“我就在客廳,怎麼可能進賊。我又不是采花賊。”
對着木質禮盒,江琳思緒萬千。
她回想起,曾經酒精的支配下,曲迎難得的講出過一段話。
曲迎說,“江琳,夢想這個詞很讓你羞恥嗎?”
“可我不覺得。”
“做遊戲是我的夢想。我願意不惜一切代價去做。當然,我也不相信我會失敗。”
“憑什麼我會失敗。”
他偶爾露出的鋒芒與銳利,是少年心氣的象征,支撐着他走過無數個自我懷疑的困境。
他說這段話的時候,兩人已經醉得目光迷離。
大概是如此的情況,曲迎才能毫無顧慮地講出心裡話。
同時,江琳也沒有說破,她隻是看起來醉了。
她很清醒。
那她有勇氣嗎,重拾起她的夢想。江琳問着自己。
當下,他們被生活棄之如敝屣,如同汽車排除的廢棄尾煙,掙紮在谷底,窺不見天光。
隻能仰望那散不開的陰霾。
可他們卻還能嘻嘻哈哈地對生活說一句,歡迎光臨。
門縫裡透露出客廳微弱的光,江琳知道曲迎還沒有睡。
江琳想,有曲迎在,好像很多心裡的憂愁與顧慮都在一點點散去。她似乎也在一點點拾起過去的自己。
心安,原來心裡可以如此踏實。
可是,曲迎又能陪她多久呢?
他還有自己的大好人生。
她沒有任何身份開口,也不該奢求。
早上起晚了,江琳匆匆忙忙地往前趕路。
曲迎緊跟在她的後面。
“你怎麼跟我一起走了?”她問,“我沒記錯的話,我們要去的地方是兩個方向。”
“我要去見個客戶。咱倆還能順路走一截。”
“見誰啊?”
曲迎心裡想着那位低調的大佬,嘴裡答着,“之前我也沒聽說過,還是個朋友把我推薦給他的。反正死馬當活馬醫,我再試試咯。”
“對了,江琳,晚點我去找你。”
“找我幹什麼?”
“蹭飯。”他說完,不禁感歎道,“我覺得我真的應該在秦姐店裡辦張卡了。”
江琳剛想說話,露水滴在脖頸處,冰得她一個激靈。
曲迎伸手幫她拭去,還不忘揶揄道,“好了。你快走吧。再不走還有一滴。”
“别咒我。”她撇撇嘴,“你晚上真要來?”
“騙你幹嘛?”
“那行。我走了。”江琳揮手。
“再不走遲到了。”曲迎輕推她。
曲迎站在原地注目,直到她的身影完全消失不見。
那天一整天江琳的情緒都處于上揚的狀态,連腳步都帶着雀躍。
秦心從她的身旁路過,忍不住扭頭道,“你今天怎麼這麼高興?”
“是嗎?”
江琳心頭一驚,暗暗反問着自己。
她竟然在期待曲迎的到來。
她抿了下唇,說,“秦姐。我晚上可能有事。”
“可能有事?到底是有還是沒有?”
見她不吭聲,秦心又說,“那你要提前多久下班?”
“我也不知道。”江琳搖頭,她是真的不清楚曲迎什麼時候會來,“但肯定會提前一會兒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