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見的是闫冰菲,更是她自己。
說起話來心高氣傲,對待誰都不可一世,時常仗着家裡的背景胡作非為……
可她不是闫冰菲,沒有嚣張一世的運氣。
“你看什麼呢?”
曲迎先察覺到了不對勁。
“沒看什麼啊,”闫冰菲聳聳肩,佯裝無事,“喏,不信你過來看看。”
“我沒興趣。”他說。
“那你對什麼有興趣?”闫冰菲有意無意地往樓下瞟了一眼,音調溫柔了不少,嗓音甜得發膩,“你今晚跟我去吃飯,好不好?我可以再帶你見一個人。”
“你之前最想接觸的,李萬平,李總。”
聽不到曲迎的聲音,大概他是搖了搖頭。
“你不吃飯怎麼行呢,你都一天沒吃飯了,餓壞了身體怎麼辦?”
“死不了。”
曲迎重重地歎了口氣。
擡眼和闫冰菲對視,他說,“時間不早了,你要先回去嗎?”
她眼裡滿是愕然,震驚地發問,“曲迎,你這是在趕我走嗎?”
“我話還沒說完,你就給我下逐客令嗎?你給我提的要求我可是全都答應了!”
“我沒有那個意思,那你先回屋歇會兒,我下樓抽根煙。”
他的聲音裡帶着深深的疲憊,像是沒有心情再多說一個字,踏着樓梯往下走,腳步聲沉甸甸的。
闫冰菲怒氣沖沖地回屋,摔上門。
眼看着曲迎快要降到拐角處,馬上就會發現她的藏身之處。
身上重若千鈞,江琳怎麼也邁不大步子,隻能眼睜睜看着曲迎離她的距離越來越短。
她艱難地拖着自己往回走。
邁出單元門口,腳步落下的那一瞬,她聽見了擔憂落地的聲響。可這為數不多的竊喜飛快地化為烏有。
她感受到了身後那聲重重的歎息聲。
那身影似乎已經在她身後凝視了許久。
濃重的目光将她的後背掃射得徹徹底底,如芒在背,肩膀僵硬得像是在雪中凍了一夜,動彈不得。
“江琳,你怎麼來了?”
她裝聾作啞,拔腿就走,可站了太久,肢體僵硬,一個趔趄,險些栽在地上。
曲迎伸手扶住了她。
見江琳站穩了,迅速放開,克制又疏離。
她口不擇言道,“來給你收屍。”
曲迎打量了下她,随後先解釋了一句話,“闫冰菲是來給工作室幫忙的。沒别的事情。”
“你跟我說這些幹什麼?”
“不幹什麼,”他的神情看不出情緒,依然是淡淡的,“就是跟你說一聲。”
“你想說你們沒别的關系,是嗎?那我們是什麼關系?”
不等曲迎回答,或者說她就沒打算讓他回答,自顧自往下講道,“我們也沒什麼關系。”
江琳勾起唇角,一笑,“不是嗎?”
曲迎插着兜,望着她,點了下頭,說,“你要非這樣想,也可以。”
“所以,江琳,你來找我,是有什麼事嗎?”
“是你給我打的電話。”
他緘默了下,略帶疑惑,“我沒給你打電話啊。”
“那是我發神經來的,行了吧。”
“我真沒打,剛才手機都不在我這裡。”他道。
江琳盯着他,曲迎臉上帶着些許不解,的确不像撒謊的樣子,可她也是真的收到了一同未接來電。
并且回撥回去,沒有人接。
她這才轉頭來了工作室。
曲迎心裡也覺得奇怪,他沒有和江琳說過新搬家的位置,江琳是怎麼找到的?
“信号出錯了吧。”曲迎嘴裡安撫着她,“你來都來了,跟我上去坐會兒吧,正好看看新工作室。”
江琳許久沒有說話,而是冷不丁地來了一句。
“你打算讓她晚上也在這裡嗎?”
她話講得太突然,曲迎錯愕的同時,極想讓她立刻收回這句話。可覆水難收,眼神裡隻能疑惑地寫着“你為什麼會這樣想”。
但他并沒有問出口,而是說得很無奈,“你别瞎猜,行嗎?”
曲迎也難以相信這是江琳問出來的話。
若是他但凡對闫冰菲有一點點想法,怎麼會直至今天都不肯向闫冰菲低頭?
強硬的語氣生生插在她的心頭,宛如她是個多管閑事的外人。
她索性直接挑破,“六十萬?六百萬?曲迎,沒想到,你現在為錢折腰折得比我還快啊。”
曲迎霎時失了面子,情緒抵觸起來。
誰誤解他都無所謂,可是江琳,江琳她怎麼會這樣看待他?
他的處境她一句都不問,妄自下了判決。
“為錢折腰?呵呵。”
他皮笑肉不笑,“因為我覺得你說得有道理啊。”
“不是你跟我說的,錢不能買來一切?有比錢更重要的東西?”
“我說過嗎?”他嘴角也挂滿了嘲諷,“可是我現在覺得,你說的很對,所以我向你學習。”
“行不行?”
“我聽你的行不行?”
江琳繼續道,“我站在那半天,聽到你說賀總……”
“你來的那麼早?你都聽到了什麼?”曲迎突然語氣變得急迫,“你說話啊,你都聽到了哪些?”
“賀總,還有呢?你聽見了多少?”
咽下嘴邊的話,江琳盯着他,平靜道,“沒聽見什麼。”
那懷疑的目光一次又一次地落在江琳身上。
他是如此地不願讓江琳見識到他的現狀。
江琳最後淡淡地補充了一句,“我對你的事不感興趣。”
他反倒是松了口氣,“你先回去吧。江琳。我這段時間有點忙,我們暫時不要見面了。”
談不上商量,是通知。
不記得江琳的笑容有多譏諷,隻記得那天,曲迎站在樓下,摸出手機,盯着那一來一回的未接來電望了很久。
他擡頭轉向樓上闫冰菲的方向,眼神複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