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江淮渺再一次醒來的時候時間已經到了當天下午。
厚重的窗簾将光照隔絕在外,以至于她剛睜開眼時對時間的流逝感到迷茫,一時間分不清自己身在何處。
直到,她真切地察覺到一顆毛茸茸的頭抵在自己的頸間,才後知後覺自己不久前做了什麼。
江淮渺不由一愣,随後垂眸看向懷中睡得香甜的人,平靜如水的心靈突然起了波瀾,像要把全部心髒填滿。
她小心翼翼地把頭擱上他的頭頂,蹭了幾下,被子下的手順着他的身體摸索着,抓到了那隻寬大的手掌,叉開五指間的間隙,把手指擠進去,緊緊相握。
顧化好像睡得并不安穩,埋在她懷中的腦袋時不時蹦蹦,偶爾也會伴随幾聲呓語。
他确實是累壞了,昨天基本上可以說是一整晚沒睡,熬夜趕到這還進行了一番體力勞動,能堅持住把兩個人清理幹淨已經算是精力充沛了。
江淮渺害怕會把他吵醒,于是靜靜睜着眼,享受着當下的這份被依賴的寂靜。
可她還沒享受多久,原本安靜得像天使的顧化突然掙紮起來,恬靜的面孔上隐隐暴出青筋,冷汗直流。
她當即意識到了不對勁,連忙輕拍他的後背,安撫道:“花花,我在這呢,别害怕……”
“啊!”
顧化驚恐地叫出聲,猛得醒過來。
他粗喘着氣,眼中仍舊保留着恐懼的。
江淮渺将他擁在懷裡,柔聲問道:“做噩夢了嗎?”
她的聲音猶如清亮的泉聲将他喚醒,顧化顫了顫眼睫,視線上移落在了江淮渺的臉上,不知道為什麼,停頓許久。
方才的夢境仿佛洶湧的潮水裹挾着他,盡管那段噩夢般的日子早就過去了很久,可現在一想起,他依舊難以承受。
是啊,僅僅是一兩年的毒打他就已經讓他遭受不住,他難以想象比自己經受時間更久的江淮渺又會有多受折磨。
她怎麼會愛他?
顧化的耳邊忽而響起昨晚她的那聲“我也愛你”,心境卻因為一場噩夢悄然發生了變化。
江淮渺見他隻呆呆看着自己,卻一言不發,疑惑的揉了揉他的頭發,問:“還是害怕嗎?”
說完,忍不住吻了吻他的發旋。
顧化身體一顫,他突然撐起上半身,垂眸看向身下的江淮渺。
“姐……你是不是很久都沒有談過戀愛了?”
“什麼?”
江淮渺翻了個身,下巴微揚,直視他的眼睛:“怎麼突然問這個?”
顧化抿唇,怎麼看怎麼落寞:“你……你……”
江淮渺的目光不由自主被他翕的唇吸引,聽到耳裡的話也變得模糊不清。她勾起嘴角,随意應聲:“嗯,你說。”
鼓勵的話并沒有成功讓顧化把話說下去,她的眼神如此不加掩飾,自然讓他發現了。
顧化醞釀了許久的話頓時忘得一幹二淨。他微瞪雙眸,紅了耳根。
江淮渺被他這副模樣逗笑了,随後雙手懶羊羊地挂上他的脖子,稍稍用力拉近兩人的距離,嘴唇也貼近他的嘴角:“你到底想說什麼?”
“你是不是因為太忙了,導緻很久沒有談戀愛,所以昨天才會……”
吃窩邊草。
顧化把這四個字咽進肚子,斂下眼睫。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要還是聽不懂江淮渺也不用和别人打交道了。
“你把我當什麼了?”她難得有些生氣,連帶着語氣都變得冷淡起來,“在你眼裡我就是這麼随便的人嗎?”
顧化沒有料到她的反應會這麼激烈,有一瞬間地慌神,想要解釋,脫口而出的卻隻有幹巴的:“不是……”
江淮渺其實懂他在想什麼,無非就是缺乏安全感,但她依舊不想輕易放過,趁着這個機會最好把一切都說清楚。
“你以為我為什麼要和你……?饑渴?還是我窮得找不起男模?哪怕我再忙,隻要勾勾手指就會有男的瘋了一樣地追上來,你說我為什麼偏偏就選中了你?”
她這番話說得不算好聽,卻勝在清楚。
盡管充滿着火焰的味道,好在直擊在了顧化最焦慮的點上。
他不禁愣怔片刻,有些不可置信。
江淮渺卻不慣着他,狠狠吻上了他的唇,舌頭撬開他無意識微開的牙關,攻城略池般地掃過口腔的每一寸角落。
交纏的舌頭猶如兩條互相追逐的遊魚,一追一避,可躲避的小魚怎麼也避不開另一隻魚兒的糾纏,隻得不斷後退,直到被徹底占有。
兩唇分離的那刻,雙方都輕喘着。
江淮渺饒有興緻地看着顧化泛着水光的唇,十分滿意自己的傑作。
顧化好像有點撐不住了,紅着臉從她的上方移開重新躺回床上,而後雙手交疊放在身前,掩在被子之下的某處已然起了反應。
“你要是硬要覺得我是這種人,那我們以後就維持這種不清不楚的關系。表面上是姐弟,背地裡……嗯……你們圈子裡叫什麼來着?金主?”江淮渺不依不饒。
顧化卻沒有說話,盡管他面上還維持着冷靜,可逐漸加重的呼吸還是在他自己都不清楚的情況下反映出了他的真實想法。
他的大腦在此刻混成一團,鬼使神差之間,他答應了她:“好。”
江淮渺以為自己聽錯了,可事實如此,待她反應過來後便冷笑一聲,一字一頓道:“那我很期待了,金絲雀。”
說罷,就掀開被子離開了房間。
獨留顧化孤寂的坐在床上。
他也不知道為什麼會發展成這種情況,手肘無力地蓋上眼睛。
—
顧化沒有在江淮渺這呆很久,第二天就買好了返程的機票,打算回去繼續工作。
但是出乎他預料的是,她竟然親自來送他。
根本不需要這麼麻煩的……
他在心裡暗自想着,可又實在抵抗不住雀躍,哪怕他仍舊闆着一如既往的冷酷臉,可閃着星光的眼睛無一不在顯現他的開心。
“姐,不用這麼麻煩的,我自己過去就可以了。”他強行壓住想要上揚的嘴角,佯裝矜持,心裡卻十分期待。
在江淮渺的視角看來,他像極了一隻面容嚴肅的德牧一本正經蹲在她的面前,表面上高冷至極,實際上身後的尾巴已經搖成了螺旋槳。
對付顧化這種人直言直語反倒起不了效果,隻有讓他忍無可忍到發覺自己内心的真實想法才能破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