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淮渺猛然回頭,哪還有小叔的身影?
她宕機在原地,不知所措。
雖然幼兒園裡的老師已經教導過小孩子如果和父母失散後應該怎麼做,可是真到實踐的時候以小孩子的心性不一定能執行。
江淮渺卻不像其他小孩一般慌亂,對于自己的聰明頭腦她又極大的自信。
不論是爸爸媽媽還是老師,他們都誇獎她是一個聰明的小孩,所以她不需要依靠老師的教導也能夠自己回家。
這麼想着,她開始移動。
一個年僅3歲的小孩穿梭在人群當中,小短腿“哒哒哒”地飛快輪動。
江淮渺越走越興奮,她彎起水潤的小嘴,仿佛已經預料到看見她一個人回家後父母驚訝又自豪的眼神。
憑借着記憶,她成功出了園,又摸索到附近的一個公交站,翹首以盼公交車的到來。
擁擠的公交車搖搖晃晃地行駛着,裡面擠滿了密密麻麻的人,因為這條路線途徑新建的樂園,所以人們或開心,或期待,唯有坐在角落裡的一對夫妻愁眉苦臉,十分顯眼。
他們衣着樸素,臉色蠟黃,看起來有好幾天沒有吃過飯。這對夫妻的腳邊放着一個碩大的塑料編織袋,令本就不寬敞的空間更加擁擠。
身邊的乘客時不時朝他們投去異樣的目光,仿佛在怪罪他們礙眼的行李。
顧國岩垂着頭低聲咒罵道:“媽的,看什麼看。”
說完又看向身旁的妻子,咬牙切齒:“都怪你!占着茅坑不拉屎,要是給我生個兒子我還至于這麼懶散嗎?如果有兒子說不定我們家早就成富豪了!”
看起來更加憔悴的女人沒有應聲,隻是畏縮地靠在窗戶上。
“還是我人好,要是别人像你這樣生不了孩子的女人早就被丢了,出點彩禮騙幾個學生妹生孩子不香嗎?”顧國岩喋喋不休。
朱茉莉的頭随着公交車的颠簸撞在玻璃上,她翻了個白眼,嗆回去:“你有錢?你兜裡那幾個字不是我賺的?還想去騙學生妹,除了我眼瞎誰會看上你?”
“反正方法用盡了也懷不上孩子,幹脆領養一個就這樣過!”朱茉莉心裡也有火氣。
她和顧國岩年少夫妻,剛結婚沒多久就一起來大城市打工,可顧國岩是個經不住誘惑的,剛來沒多久就染上了賭博,班不好好上,整天偷跑出去打牌,兩個人的開銷全部壓在了她一個人身上。
打也打了,罵也罵了,他就是不聽,日子就這樣緊巴巴地維持了兩年,他們半個子沒賺到也隻能回老家了。
老家雖然賺不到什麼錢,至少也沒有賭博的地方。
“你想得真沒!”顧國岩嗤笑一聲,現在那個孩子不是家裡的疙瘩?會送給你養?”
“那你到底想怎麼辦?!”
随着朱茉莉的話音落下,窗外的天空突然一聲驚雷,讓亂糟糟的車廂裡産生了短暫的寂靜。
這片寂靜沒有維持許久,陸陸續續有人抱怨。
“天氣預報沒說今天下雨啊?這都快到遊樂園了下這麼大的雨還怎麼玩?”
朱茉莉見丈夫也被這道雷吓得愣住,煩躁地看向窗外,不想再和他過多交流。
公交車在暴雨中行駛着,不知道過了多久才即将到達遊樂園。
不遠處出現摩天輪若隐若現的形狀,高挂在鋼鐵上的車廂在風雨中劇烈地擺動着,看起來極其驚險。
朱茉莉忍不住扶了扶胸口,實在是不理解為什麼會有這麼多人喜歡花錢買罪受。
站點在她的視線裡愈來愈近,她卻抓住了一抹鮮亮的粉色。
一個小孩?城裡人真是心大,竟然敢讓這麼小的孩子一個人出來。
她暗自咂舌,卻在下一刹那猛然生出了一個大膽的想法。
朱茉莉用手肘捅了捅身邊的丈夫,道:“你看那裡的小孩,生的漂不漂亮?”
顧國岩覺得莫名其妙:“再好看也不是自己家的。”
朱茉莉的眼眸閃爍,她定定看着他的眼睛,鬼使神差道:“怎麼就不行了……?”
公交車停靠在站台安穩地停下,盡管車裡的大部分人都在抱怨,可他們秉承着“來都來了”這個原則,依舊在此處下了車。
車内頓時空出來一大片的位置。
在站台等了很久的江淮渺松了口氣,她沒有預料到會下這麼大的雨,公交站台并不大,風又實在大,她幾乎整個人都被淋濕了。
現在看見有一輛公交車停下,她猶如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甚至沒來得及思考這趟公交是不是自己坐的線路就匆忙上了車。
掏出出門時裝進口袋裡的零錢投入收錢箱,雨水順着她的裙邊滴落在地。
江淮渺正想要随便找一個位置坐下就聽見有人叫她。
“喂,小妹妹,來我們這裡坐吧。”
江淮渺帶有幾分警惕地看着車裡僅有的兩個人,沒有說話,在離他們最遠的地方落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