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淮渺已經記不起有多久沒有好好陪過父母了,他們之間缺失的十幾年并沒有被好好修補,反倒在日漸洗滌中逐漸被遺忘,成了一根橫在她與父母之間的刺。
就像此刻,她猜不到父母想要做什麼。
江淮渺在自己的房間裡幹坐了一下午,直到日落西山,别墅旁的柏油路上出現了汽車發動機的聲音她才堪堪回神。
她站起身來,透過房間裡的窗戶去看樓下的院子,果不其然父母回來了。
掀開窗簾的手腕一動,猶豫片刻她還是決定下樓。
秦海珠看着車庫裡停着的另一輛車,回頭看了丈夫一眼。
江健攬住她的肩膀,安撫她:“海珠,該來的總會來的。”
“嗯。”不知道想起了什麼,秦海珠的眼眶漸紅,濕潤了眼角。
江健看見她這副模樣心髒一疼,将她抱進懷中,下巴抵在她的頭頂。
一瞬之間,秦海珠聞到了來自丈夫身上獨有的香味,在此刻無疑成了對她而言最好的鎮定劑。
“我們進去吧,渺渺應該等了我們很久了。”
“好。”
當他們踏進家門時看見的就是江淮渺站在樓梯口的身影,看樣子也是剛從樓上下來。
她先向父母打招呼:“爸,媽。”
秦海珠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才遲鈍地點頭:“你來了。”
不是你怎麼來了,也不是你竟然來了,而是簡短的你來了,這三個子字所包含的信息量可謂不小,至少江淮渺直到,父母早就預判到她的到來。
“嗯。”
雙方好像都陷入了一種怪異的氛圍當中,僵持着不願意先開口說話。
還是江健看不下去,歎了口氣開口:“我們去沙發那裡坐着吧,在這裡幹站着成什麼樣子?”
這句話提醒了另外兩個人,他們幹脆挪步到沙發那,沉默地坐了下來。
“你想說什麼現在就說吧。”秦海珠道。
江淮渺沒有料到母親會這麼坦然,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她的眼色,突然為自己的慌亂感到慚愧。她垂下眼睫,聲線中帶有因緊張而喉嚨緊縮的沙啞:“爸,媽,我想知道我會倆之後你們到底為了我做了多少事情……”
此話一出,頓時吸引了秦海珠所有的注意力。
她的目光定定地落在她的睫毛上,心髒漫上密密麻麻的痛感幾乎将她的理智淹沒,好在丈夫寬大溫暖的手掌一直在隔着肌膚給予她撐下去的力量。
“你為什麼想要知道的這個呢?”出乎意料地,秦海珠原本的打算用自己的冷言冷語将女兒趕走,脫出口的卻是溫軟的疑問。
“因為……”江淮渺停頓片刻,将頭擡起,某種帶了幾分堅定,“我好像發現我好像并不了解你們。我不知道你們一直在等着我回家過夜,也不知道當年的那件事情的後續處理。我隻是一味的沉浸在自己的世界當中,卻忽視了身邊最重要的人。”
“甚至現在,我也看不懂你們對于我和顧化之間的态度。”
秦海珠的手指下意識一顫,回避了她看過來的眼神。
她也說不清是什麼驅使着她在現在這樣焦躁的時刻成了啞巴,閉口不言。
她恍然想起那段崩潰的時間段,那時崩潰的不隻有江淮渺,還有她這個母親。
想象和親眼所見是天差地别的,至少在她沒有親看看見女兒的慘狀的時候她還懷揣着一絲希望,幻想着她能把自己照顧得很好。
可僅憑一眼,她瞧見骨瘦如柴并且精神恍惚的女兒時,還是崩潰了。
巨大的愧疚将她淹沒,以至于再後來女兒因為精神原因深受折磨時,她将所有的過錯都攬在了自己身上。
有時,她都不由懷疑自己是不是也生病了。
極端的想法時不時在腦海中滋生,還是身為丈夫的江健發現她的不對勁及時開解她。
“你想要幹什麼?!你想剛找到女兒就失去和她相處的時間嗎?什麼事該做什麼事不該做還要我提醒你嗎?”
被他一通怒吼之下,她才驚覺自己的瘋狂。
于是放棄買兇殺人的想法而是退而求其次去監視。
至于顧化?
或許最開始對他有恨意,可是在知曉事情的來龍去脈之後她也不得不承認,如果沒有他她的女兒或許根本逃不出來。
可是如果沒有他,她的女兒也不會吃這麼多的苦。
她對于顧化的情緒十分矛盾,她一邊給他提供上學的機會,一邊又監視他,哪怕後來她知道他是個好孩子,終于打算放他一馬,可是在知道他重新和女兒接觸的時候還是不免失去了冷靜。
“知道了我對他的态度又怎麼樣?能成功阻止你們繼續在一起嗎?”秦海珠苦笑道。
江淮渺神情一頓,盡管她不想再這個時候說一些令父母不開心的話,可是事實擺在那裡,就算她說謊也絲毫不具備說服力。
她艱難地動了動嘴唇,聲音低啞:“不能……”
“所以有什麼你知道這些有什麼意義?不管知不知道都是一樣的結果,我改變不了你的決定,所以也懶得說。”
怕不是想了解清楚她的想法,然後更好的揣摩她的行動。
“不一樣。如果我知道後會更好的規避讓你傷心的地方。”
不知道什麼時候她的聲音已經變得沉重:“媽媽,或許你可以嘗試告訴我。”
秦海珠深深歎了一口氣:“我想你應該猜到了吧。是,最近的這件事确實有我的手筆,當初他趁着我心軟放棄監視他的時候偷偷進了娛樂圈,真的以為我猜不到他是什麼心思嗎?”
她勾起唇角,面上玩味十足,心底卻在打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