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城的雨下了一天一夜,陰沉的宛若一座大山,就像前方僵持的戰況,随時風雨欲來。
思危肩負着調任糧草的命令,帶着一小隊親衛匆匆出發。
未曾想剛出零城沒行多遠,就發現了好幾撥探子。
見狀不對,他立刻打發兩人悄悄回去報信,自己帶着其餘人繞路去準備調任糧草。
但半路上就發現了兩人的信物,屍體卻不見蹤迹,思危見狀立即繞路,一群不知埋伏在哪裡的士卒跳了出來,長刀锃亮,話裡雖是客氣,卻不容拒絕。
“我家殿下有請——”
這個年頭被稱為殿下的不多,更多的是自封某某王。
一路上思危想了許多都沒有猜到殿下是誰,這群人直接把他押入了一座新搭的營帳處。
營帳處守衛的是個女兵,利落飒踏,見人來了揚聲通報,“殿下,人已經押了過來!”
思危此刻大概猜到是誰了,果不其然,營帳裡傳來了熟悉的聲音,“進來。”
簾子掀起,入目的是一個約莫二十多歲的青年女子,如同一柄利刃立在帳中。
思危靜靜的站在原地,嘴唇微微抿起。
“思危對吧?”季浮生微微笑了,似乎并不在意他的失禮,“你家公子可是有什麼要緊事要你去辦?”
思危沒有說話,沉默就像一顆石頭。
季浮生忽地斂起了笑容,語氣森然,“看來你是不打算說了?”
左右親衛此刻也是氣勢恐吓,“殿下,不如拉出去殺了,那麼多人總有人會說。”
女子的眉眼處沾染着不耐,思危感覺得到她是真的在考慮這件事。
他并不怕死,但是如果死在這種地方也太可笑,而且他還沒有完成工資的吩咐。
“不知季将軍要我說什麼?”他張口,語氣咄咄逼人,“季将軍又想要知道什麼?”
“如今這個局勢,莫子期能派你出來,是想要糧草?”
季浮生思索了一下,挑眉。
一刹那的功夫,思危沉默了下去,季浮生立馬就知道自己猜對了。
她還來不及思索糧草的事情,突然就被思危從袖中掏出匕首直接往他自己脖子上怼給驚了個正着,來不及多想,一腳踹上了他的胳膊。
當啷——
匕首砸在地上,左右親衛直接沖上來把人按在了地上,額頭激起了一層冷汗。
她們甚至不敢想象,若是這刀沖着殿下去該怎麼辦。
思危掙紮了一下沒掙紮開,就放棄了。
見人沒辦法自裁,季浮生繼續剛才的思考。
莫子期讓思危去籌糧草,這可能嗎?當然可能,莫子期手裡當然可能有私藏的糧草,但是放在這個節骨眼上,可能性就很小了。
說句實在話,她劫走的那批糧草其實算不上多,哪怕缺了這批糧草賢和軍也就是餓上幾天肚子,後方就是賢和軍的地盤,再不濟可以征收,遠遠達不到彈盡糧絕需要莫子期獻出私藏的地步。
敲擊桌子的指骨突然一頓,季浮生突然想到了另外一種可能。
莫不是,運糧是假,給她送消息才是真?
這個念頭湧上心頭,就再也揮之不去。
季浮生覺得荒謬,可在荒謬的同時,心底又有聲音告訴她,這并不荒謬。
“把人帶下去,好生看管。”
她揮了揮手,目送着思危被人帶下去,在帳中踱了幾個來回,不死心的又看了一遍輿圖,依舊是一無所獲。
季浮生坐在椅子上,試圖讓大腦放空。
看來,還得從思危身上入手。
嚴刑拷打是沒用的,思危的存在和雁兒的存在差不多,隻認莫子期這一個主子。
“叫人把抓來的幾個人人分開關押審問,不要傷及性命。”
季浮生喚來親衛,道。
……
半夜。
季浮生剛剛睡下,便有親衛過來彙報審問出來了。
她匆匆起身披上衣服,點亮燭火,接過了審訊記錄。
一共抓了七個人,五個嘴嚴實的,就兩個骨頭軟的,剛挨了兩鞭子,就迫不及待的把知道的事情吐露的一幹二淨。
甚至把一些陰私也吐了出來。
季浮生從頭翻到尾,果不其然找到了運送糧草的路線,她照着輿圖一一比照,不由皺起了眉。
竟然是這個地方。
“那個叫思危的情況怎麼樣?傷勢可嚴重?”
任憑心思千回百轉,季浮生面上不動聲色,随口問道。
“回殿下,這人骨頭很硬,您有吩咐,屬下們下手輕的很,都是皮外傷。”親衛恭聲答道。
“嗯,能走就押過來。”季浮生微微勾起唇角。
當思危渾身血迹斑斑被押進帳中的時候,冊子不輕不重的砸在了他還算完好的肩頭。
牽扯到其他地方的傷口,他悶哼一聲,看到敞開冊子上的記錄,臉色快速一變又裝作若無其事。
如果不是季浮生一直盯着,恐怕都注意不到這次變臉。
“看來上面記錄的東西,是真的了。”
季浮生笑了一聲,自有人撿起冊子強迫思危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