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當國師這個蘿蔔在前面吊着,常焱這頭驢可以說是拿出了十二分的勁頭去幹,天剛蒙蒙亮就派人将母蛇山的地形圖送了過來。
紙上的墨迹還未幹,一看便知是熬夜加班了。
幾乎在拿到地形圖的那一刻,季浮生就派了人前去查驗,一行人領命往西行去,傍晚時分便傳了消息回來。
荒廢的村子卻有人煙,潛行進去後果真有兵卒把守。
探子不敢大意,連忙差人傳了消息回來,又怕人多打草驚蛇,隻留兩人盯梢。
得到消息的季浮生,心裡懸空的石頭終于落了地,又去見了關起來的思危一面。
有她的命令在,思危受刑後并未再遭罪,再加上敷了傷藥,淺層的傷口已經結痂。
大概是知道自己跑不出去,也沒有試圖反抗,哪怕季浮生進來他也隻是微擡眼睛,而後耷拉下眼皮,一副不願多談的模樣。
當然季浮生也不是來和他談心的。
“你們賢和軍,打算什麼時候出兵?”
她語氣聽起來很随意,仿佛隻是好奇才出聲詢問。
思危并不答話,避開傷口往裡翻了個身。
這種問題他要是回答了,就是對公子的背叛。
……
最後季浮生離開的時候,是笑着的。
營帳内,思危閉了閉眼,下颔一點點繃緊了,雙手緊握成拳。
臨行前公子的聲音似乎又盤旋在耳畔,字字珠玑。
公子說,一個人生來就是為了另一個人而來的。如今又有另一個人說了相似的話。
他不知道公子想要做什麼,可他隻知道,思危這一輩子隻認公子一個人。
得到了一些探子未曾打探到的内部消息,季浮生對如今的局勢看的更加清楚。
賢和軍不是沒有強攻的能力,隻是由于地勢原因,強攻的代價實在太大,更多的是想要零城不攻自破。
城内的糧食本就不多,等到彈盡糧絕之日,零城自然落入手中。
未曾想半路殺出了蕭厲,還有一個把糧食帶走的她。
對于莫子期知道蕭厲過來這件事,季浮生到并不覺得意外。
她一開始和莫子期相見,就是在蕭厲私自屯兵的匪寨,二人一定熟識,莫子期往蕭厲身邊安插探子也不是什麼難事,當然,蕭厲同理。
她不能理解的是,為什麼這件事莫子期不告知賢和軍而是告知她,又或者說,她到現在也不清楚,為什麼莫子期會提前知曉她會帶兵過來。
為君者切忌感情用事,季浮生怕前方是個圈套。
可即使是圈套,蕭厲她也是一定要殺的。
季浮生立刻把人召集起來商讨此事,力求最穩妥的作戰方法。
賢和軍打算三日後攻城,要解決蕭厲又不至于讓他們牽扯到兩方交戰中,速度必須要快,商量了半天,最後确定在後天晚上。
夜幕如墨,營帳之外,僅餘火把的噼啪聲和遠處偶爾傳來的狼嚎,為這甯靜的夜晚增添了幾分肅殺的氣息,大軍悄無聲息的往母蛇山的方向移動。
身姿輕盈的斥候悄無聲息的潛入又潛出,将村落的布防一一道來,借着夜色掩護,潛入的部曲手起刀落,收割着敵人的性命。
待到夜半,已經聽到了不遠處的熟悉的号角聲。
“賢和軍已經集結,預備強攻了。”
章佗依舊搖着扇子,聲音頗為憂慮,且分外不贊同的看了季浮生一眼,“主公實在不該冒險親自深入。”
“不親手砍了蕭厲的腦袋,我不放心。”
季浮生平淡的說道,檢查着自己的武器盔甲,滿意的甩了甩刀。
章佗默默的往後退了一步,一時間心情複雜。
也不知道蕭厲怎麼得罪了主公,竟然能讓主公對他有如此大的殺心。
不過能死在主公的刀下也算是他的福氣了。
“那臣就在這裡等候主公凱旋了。”
章佗作揖,語調帶着笑意。
季浮生微微勾唇,帶着人進入洞穴。
有金龍魚的探路,洞穴内任何的風吹草動都瞞不過季浮生。
斬殺了留下來看守山洞的探子,避開耳目,她帶着兵輕而易舉的找到了埋伏在密林的軍隊。
雙方人馬冰冷的對峙,僅隔着密林的峽谷傳來集合的号角,雙方的精神都緊繃着,誰也沒有發出一絲聲音。
季浮生帶來的弓箭手彎弓搭箭,沉默的等待着射擊的命令。
“我竟不知是季将軍親自前來。”
這時,隊伍突然分散開來,身着盔甲的男人帶着副将大踏步出來,臉上堆疊着笑意。
季浮生饒有興趣地舉起手上的弓弩,黑色的尾羽顫動。
蕭厲沉沉的看了一眼弓弩,腳跟釘在了原地,再往前不得。
“季将軍這是何意?”
“再往前一步,你就會死。”
季浮生十分從容道,手指力道微松,箭刺穿空氣,穩穩地釘在他的腳邊,毫厘不差。
蕭厲臉色未變,隻是眉頭微微皺起,片刻又松開,道。
“季将軍,我沒有與你為敵的意思。”
他有一張好樣貌,更有一雙好看的眼,軟下之後一眼看過來,仿佛立馬就能降低警惕,讓人覺得他說的都是真心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