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語氣也字字誠懇,“季将軍來這裡,怕也是來截胡的吧?”
“如今外面已經打起來了,季将軍,我們不如暫且聯手一次?”
雖然季浮生并未說話,但蕭厲看得出來,她對這個提議是有些心動的。
僅僅隔着一層密林打仗的,是這位季将軍跳槽的老東家,這位季将軍可是帶着糧草強行占據了西陵,不趁這機會削弱賢和軍,更待何時?
蕭厲知道自己現在必須要穩住她,撤退的道路可就在她的身後,被她的人占據着。他現在就像是在懸崖之上,往前走是戰場。
他帶的人本就不多,隻是為了把水攪得更渾。
在他還在思考的下一秒,森冷的長箭沖着他的面門射來。
蕭厲吃了一驚,即使反應再快,動作上也已經來不及,長箭擦着他的面皮而過。
火辣辣的痛感正提醒着他發生了什麼。
蕭厲又急又怒,摸着出血的臉龐,冷眼看了過去,“你——”
“你躲的真快,好可惜。”
季浮生幽幽歎氣,側眸看向一旁的常焱,常焱回給她一個放心的眼神。
“季将軍是當真想要與我為敵了?”蕭厲氣笑了,卻礙于隔壁的戰事不敢輕舉妄動。
“哪裡來的與你為敵呢?亂臣賊子,人人得而誅之。”
亂臣賊子?這天下亂臣賊子還少嗎?
蕭厲心中冷笑,明面上卻一副大義凜然的模樣。
“大順皇帝荒淫無道、殘暴無端,緻使百姓民不聊生,我隻不過是順應民意罷了。”
季浮生笑了一聲,沒有反駁,做了個手勢退到了弓箭手之後。
一聲“放箭”令下,密密麻麻的箭雨落下,對面傳來陣陣慘叫,一時間血腥蔓延。
季浮生被一圈人圍起來保護在最裡面,她束手站在那裡,臉上沒有一絲表情。
她這次帶來圍剿蕭厲的,大部分都是在封地訓練出來的弓箭手,不能說百步穿楊,但是在準頭方面,那時勤學苦練出來的。
随着一聲聲放箭,對面的人一個個倒下,一條條鮮活的生命消失。
這不是季浮生第一次上戰場,但卻是第一次這麼實打實的指揮戰鬥。
以前殺的大部分是土匪,是抛棄了人性的畜生,她下手毫不顧忌;或者是失去了理性,這是她第一次以客觀的視角去觀察。
蕭厲帶來的人一個個倒下去,一個個又拿着同袍的屍體擋在前面,試圖沖進來打散陣型。
也有的見狀不妙,試圖掩護蕭厲進入密林突圍離開。
“傳令下去,降者不殺。”
季浮生從容的說道,點了一小隊人馬,開始搜索密林。
蕭厲和副将鑽進了草木旺盛的密林之中。
眼下已經開春,枝葉已然生長,投身其中,一時半會也難以将人找出來。
蕭厲藏在草木中,眼底泛着瘋狂的血絲。
輸了,他這次徹徹底底的輸了!三萬大軍,近乎一半多都折在了一個女人手裡。
季浮生,季浮生!
他在心底默念着這個名字,恨不得将她撥皮抽筋、喝血吃肉!
可是再怎麼恨,他也隻能憋屈的藏在草木中,連動都不敢動。
咔擦。
那是踩在落葉上的腳步聲。
蕭厲猛地收回了心思,收斂起了自己的呼吸。
不會來的,不會來的,不會來的。
他在心中不停默念着,手裡卻緊緊的握住了刀。
猛然間,心頭突然劃過了一絲冷意,蕭厲來不及多想,提刀往上一抵,铛的一聲,令人牙酸。
蕭厲手被震得酥麻,差一點把刀丢出去,借着抵擋的時機,他猛地一滾,離開阻礙的草木。
擡頭間,他對上了一張熟悉的臉,驕陽一般,笑意燦爛,連風吹拂的發梢都那麼張揚。
“琬琬……”
他隻知道訖語他朝思暮想中的名字,對上的,卻是毫不留情的大刀,蕭厲胡亂一擋,不知哪裡來的力氣,硬扛着站了起來。
“怎、怎麼是你,琬琬,怎麼是你。”
蕭厲快要高興瘋了,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再說什麼,眷戀的看着對面的女子。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的手腳該怎麼放。
——直到對面飛起一腳,直接踹到他的胸膛。
刀毫不留情的捅進他的肩膀。
“你、你要殺我?殿下你要殺我?”
蕭厲從夢中回過神來,滿心的愛戀轉變為不可置信。
記憶裡,驕傲華貴的公主還曆曆在目,而現實,是英勇的将軍要親手砍掉他的頭顱。
恐懼再一次占據了他的腦海。
蕭厲感覺自己的牙齒都在打戰,他也再也沒有力氣反抗。
他被年少的愛戀親手砍掉了頭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