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盒看起來并不大,四四方方的形狀,湊近了仿佛還能嗅到一股若有若無的臭味。
沈聽歌怔怔然的盯着桌子上木盒,手放在盒蓋上,一時竟然沒有勇氣掀開。
“皇姐……”沈聽歌啞着聲音,擡眸看過去。
這一刻,她承認她是沒有勇氣的。
她太害怕了,她嘴上說着想要蕭厲死,同時對于他的死又畏懼。
“打開看看,你會喜歡的。”
季浮生的聲音在她的耳後傳來,溫熱的手握住她冰涼的手,緩緩的打開了盒子。
那是一顆腐爛中的人頭。
脖頸處還有黑色的血,傷口處是糜爛的肉。
用不着仔細看人頭的眉眼,僅僅憑輪廓,沈聽歌就知道這是蕭厲。
她怔怔地看那顆人頭,手指拂過他的眉睫,摸到了那一塊小小的疤。
她嚎啕大哭。
“皇姐、皇姐,他死了,他真的死了……”
沈聽歌轉身抱住了身後的女孩,眼裡肆無忌憚的流着淚,眉梢寫滿了暢快。
季浮生抱着她,輕輕拍打着她的背,低聲哄道,“乖,乖不哭了,皇姐替你報仇了,他的頭任由你處置好不好?”
她軟下眉眼,憐愛的抱着懷裡的女孩。
“皇姐,我不要他的頭,我不要再和他扯上任何的關系!”
沈聽歌哭了好久才緩過來,她啞着嗓子,語氣分在決絕,“我不要和他有任何關系!”
她看向那顆頭顱,眼神中沒有愛也沒有恨,隻剩下了一派平靜和漠然,仿佛那些畏懼無措,都随着剛剛那場哭泣一并消散。
沈聽歌忐忑地擡頭,回視她的是季浮生憐愛溫和的目光。
季浮生伸手摸了摸她的腦袋,十分随意,“既然我們歌兒不處理,那就随便燒了把骨灰就地埋了。”
“我們歌兒這種好姑娘,的确不該和這種中山狼有任何關系。”
說罷,立刻有侍衛過來取走了木盒。
“我在雲英那裡聽說了你最近的表現,我們聽歌很厲害。”
處理好了蕭厲的事情,季浮生先是對沈聽歌給予了肯定,然後又分給了她新的任務。“我聽說聽歌算賬很厲害,這些賬本你拿去看,三天後給我答複,你看如何?”
如今慶州城歸降,各處都需要人手,季浮生正愁不夠用呢,自然也不會放過沈聽歌這個免費的勞動力。
沈聽歌看着桌子上堆積的慶州官署的賬本,卻絲毫沒有覺得自己完成不了的擔憂,自信地點了點頭,“皇姐交予我便是。”
随着蕭厲的死,她身上那種随時随地都準備讨好的姿态仿佛一掃而空,整個人都明媚了起來。
季浮生被她的笑容晃了下神,然後也笑了起來。
……
蕭厲死的事情瞞不住,很快便散播了出去。
雖然這是季浮生的手筆,但是如今季浮生依舊算是挂名在賢和軍麾下,最後背鍋的自然是賢和軍。
愛婿兼大将被斬首,連個屍體都湊不全,自然讓如今在京城的陳德明火冒三丈,立馬調兵陳列邊境線。
名義上打着讨伐季浮生名頭,言之鑿鑿隻是借道慶州境,但這話誰信?假道伐虢誰沒聽說過?賢和軍自然不可能同意、也不可能放任陳德明的軍隊進來。
這一來二去就必然産生産生了摩擦和矛盾,空氣之中的火藥味也越來越濃,雖然沒有真的發兵,但是你打我一下,我打你一下自然是必不可少的。
當然,對于季浮生來說,賢和軍和陳德明打的越激烈越好,最好僵持個一年半載。
她必須要抓住這段好不容易得到的發展期。
慶州城事了,她便帶着大軍回了西陵,先是正式向衆人介紹了莫子期一幹人等,而後又将這次收編來的軍隊打散分散開來。
她如今拿下了整個雍州和大半個慶州的地盤,并沒有繼續推進戰線,而是采取了休養生息政策。
打下這些地盤容易,關鍵是如何讓這些地盤歸心。
既能快準狠地清理弊病官僚體系,又有手腕壓服一衆将領,還有一衆百姓愛戴——季浮生仿佛輕而易舉就做到了。
與此同時,季浮生開始用闫雲英将戰線往東推進,長驅直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