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為什麼要救我，為什麼不救我……”

葉臨在做夢，他清楚地知道自己在做夢，夢到的還是很久沒有再夢到過的場景。

他夢見自己少年時期和浮生一起遊玩一起修煉，那是一段極其美好的回憶，那時候他們之間沒有那麼多的龌龊。

他還是那個意氣風發的葉家少主，楓元也是那個穩坐神壇的高嶺之花，參商雖然冷漠卻也還是會笑，就連陰郁的楚淮也沒有那麼偏執，更不用提那個少女。

每個人的眼睛都若有若無的偏愛着她。

可是畫面一轉，卻又變了。

那是他被抛棄的模樣，是他追着劍跑了很久很久，他摔倒了很多次，卻無論如何夠不到。

是參商被挖掉劍骨，拄着木棍一步步找上她，句句啼血。

是楓元跳入無盡海，用最狠毒的誓言詛咒她。

更是楚淮，把劍刺入她的心髒。

記憶一頁一頁的翻過，最後定格到她抓住他，從萬千雷霆下。

可是那雙眼睛裡沒有愛沒有恨，隻有一望無際的平靜，亦如上一世她跳入無盡海前，那輕飄飄的一眼。

那一眼，是他千百年中永遠的夢魇，直到重生後，看見那道切實的身影，他才覺得自己仍然在人間。

葉臨睜開眼，發現自己已經回到了自己的院子裡，正躺在床上，并沒有看到自己想看的那道身影。

他撐着坐起來，靜靜的倚靠在床頭發呆。

“葉臨師兄你醒了？”

門突然開了，葉方突然邁了進來，看見陰影裡的那道身影先是吃了一驚，而後臉上浮現喜色，“你現在覺得怎麼樣？”

葉臨眼珠轉動，看向了來人，記憶也慢慢複蘇。

“是你啊葉方，浮生師妹過來過嗎？”

葉臨的語氣很平，聽不出來一點起伏，葉方總覺得這怪怪的，但又說不出來哪裡怪。

他很自然的回答道，“浮生師姐沒來過啊，師兄你都睡了四天了，不過四天前倒的确是師姐送你回來的，還囑咐我多看着你。”

“師兄你怎麼搞的，怎麼受了這麼重的傷？”

葉臨沒有說話，怔怔地擡頭望着屋頂，心裡亂成了一團。

原來，那不是做夢，真的是她把他給拉上來的。可是她為什麼會拉他一把呢？她憑什麼願意拉他一把呢？是因為他身上有什麼東西她還需要、所以她不希望他現在死去嗎？

葉臨想不明白，越想頭就越疼，一個又一個猜測從他的思緒裡湧出來，又一個個的被他否認。

最後變成一個不可能的猜測，那就是她也是重生的。

萬裡浮生并不是個脾氣很好的人，至少葉臨了解的不是。她少年時霸道又嚣張，任性又嬌氣，有一副無法無天的脾氣。

這個年紀的她，之前對戰參商輸了沒有亂發脾氣，甚至被罰修煉都沒有賣乖蒙混過去。

葉臨有點想笑，他扯動了一下嘴角，卻發現一點都笑不出來。

這不是一件好笑的事，對任何人都不是。

“師兄？你還好吧？”

小心翼翼的聲音打破了葉臨的思緒，他望過去，看見葉方正一臉擔憂的看着他。

葉方是真的有點害怕了，葉臨師兄又想哭又想笑，真的沒問題嗎？

雖然浮生師姐送人回來的時候說是傷到了丹田，可現在看來傷到腦子的可能性更大啊。

葉方憂心忡忡，已經開始想着該怎麼保住葉臨師兄繼承人的位置了。

葉臨注意到他的眼神，頓時反應過來是因為自己自己的情緒波動太大了，他平複了一下心情，對他道。

“我無事，隻是想到了一些事情，這幾日多謝方弟你了，我這裡還有幾瓶養氣丹，要是不介意的話你就拿去用吧。”

養氣丹？好東西呀。

葉方眼神亮了亮，喜笑顔開，“那就多謝葉臨師兄了。”

他像是想起什麼，一拍腦袋，“瞧我這記性，楓元師兄來了昨日來了一次，可能是有事情找你呢。”

楓元來過？

葉臨眉眼微蹙，但并未多說什麼，葉方看見他的臉色，識趣兒的拿着兩瓶養氣丹悄悄退了出去。

他們這些天才之間的事，他這種庸人還是别瞎摻和了，否則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能白拿兩瓶養氣丹已經是他賺了。

……

季浮生當然不知道在她沒注意的地方湧動了如此多的暗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