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剛打算換個地方關你們,三皇子就來幫我了。多謝。”蒙面人的好心情絲毫不能被機械音遮蓋,身後的異貪彈出腕足,徹底推開門,擁着蒙面人走了進來。
帝軍院學生們的笑容凝在臉上,下一刻敵意極大地怒視蒙面人,戒備着腕足晃蕩的異貪。
一邊氣定神閑,一邊蓄勢待發,一邊掌握全局,一邊從一開始就被蒙在鼓裡。殷毋夾在兩撥中間,沒人看他,但所有人都在催促他:選擇陣營!
殷毋還是沒動,走廊的光線隻延伸到他腳下,他站在明暗分割線,神色晦暗不清。釋放善意與尊重的敵人,或折辱或漠視他的同窗,看起來不太好選擇。
對峙良久,蒙面人率先擡手打了個招呼,“解藥可以給他一半,你們乖乖聽話,否則等着給他收屍。”
“你少趁人之危了!”有人激動大喊,蒙面人無所謂,聳了聳肩:“選擇權在你們手裡。”
“……好。”喬咬牙答應,目光沉沉。心高氣傲二十多年的喬再次低下頭顱,心裡發誓完全解了指揮員的毒後一點要把蒙面人千刀萬剮。
“他答應了我可沒表态。”多倫特笑的甜膩,但熟悉他的人知道他處于失控爆發的邊緣。
精神力悄然在掌心凝聚,尚未成型,頸動脈突然狂跳,太陽穴青筋暴突,一股極強的電流從心髒爆發,猙獰地扭曲他全身脈絡,生生将精神力釜底抽薪。一口鮮血湧出來,多倫特半跪着,掌心壓住快要跳出胸腔的心髒。
“别上火,小伯爵。”男人早有預料,扶了他一把,再輕輕一推,多倫特像紙片一樣倒在同伴身上。“知道您的精神力值得嘉獎,脾氣也大,所以您昏迷期間,我在您心髒植入了一枚微型電流彈。幫您控制自己的脾氣,别再妄想使用精神力哦。”
“真是多謝。”多倫特擦掉嘴角的血,陰陽怪氣。
被下了武器的學生們再次将身體的處置權交給敵人,一隊星盜持槍抵着他們要離開。
“皇子殿下,見笑了,這邊請。”處理完小插曲,面對殷毋,蒙面人熱情得讓人咋舌,長臂一展,像個盡職盡責的管家。身後如影随形的異貪也學着他展開粗壯的腕足,吸盤翕動,黏液滴滴答答。
惡心的真誠。
腰間一涼,殷毋幅度很小地低頭看見搶來的槍被蒙面人拽下丢在地上,從A班2隊的角度看,就是殷毋自己丢下武器,好像演夠了戲不用裝了。
同伴們始終懷疑的目光轉為厭惡,甚至舍不得掩飾。殷毋心想,他們從來不相信自己。
别無選擇,殷毋早就習慣了。眼下反正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他得從蒙面人那裡套出景哥的位置。
這是支撐他在孤立無援的輪船裡掙紮的唯一希望。
輪船裡包裹着一團海洋,殷毋在其中沉浮,世界怎樣翻轉都不蹊跷,他隻要在窒息之前打破壁障,觸摸到景末的指尖就滿足了。
他的執着隻給一人,連同畢生的勇氣和未涼的血。
“您比我想象的更識時務。”蒙面人贊許。與殷毋并肩而行,蒙面人不時提醒他小心腳下台階,随手修剪牆上油燈的燈芯。異貪就像個有多動症的熊孩子,悄眯眯地蹭來蹭去,黏液在作戰服上挂不住,但殷毋還是厭惡那種觸感。
“乖孩子不會打擾我和客人的會面,對嗎。”蒙面人的警告對異貪很有威懾,異貪把自己的腕足緊貼身體,乖乖地與二人拉開一米距離。
不動聲色瞥了一眼聽得懂人話的異貪,殷毋對這個舉手投足優雅如貴族的人多了幾分警惕,他從來沒聽說過異貪可以被馴化,這種遠比人類久遠的生物一直都是盡噩星系外層強大的個體,不被束縛,狂暴蠻橫,而不是現在委身聽命于人類。
不正常。
殷毋記着時間,他們已經走了二十多分鐘了,還看不到什麼标志性陳設,滿眼都是深色的岩石。但是毫無疑問,他們從輪船底部離開,來到了更陰冷的地下。
呵出的氣聚了一小團潰不成軍的霧,他們停在一塊巨大突兀的岩石前,蒙面人笑眯眯地俯首,“期待您的檢閱。”
“不看行不行。”殷毋破罐破摔,盯着自己的鞋尖,倒有幾分景末那樣的死皮賴臉和你能拿我怎麼辦。
蒙面人認為他還要反悔,心裡唾罵不成器的懦弱廢物、扶不上牆的阿鬥,面上溫和地威脅:“不行呢,您沒有退路。您的同伴已經認定我們是一夥的,我們是幕後主使,抓他們處于某些不可言說的目的。”
“就算您拒絕我并且成功帶他們出去,他們也隻會反手将您送上法庭,通敵叛國和包庇通緝犯,都足以送您下地獄。”蒙面人看起來風度翩翩。
“法律會給我公平。”殷毋低着頭,似乎在害怕地辯解,其實雙眼放空,随口敷衍。
“據我所知,您在皇室的處境……不怎麼樣。殷玄夜不會保你,說不定還會在您背後推一把,誰讓您是皇室辛秘的鐵證呢。”
“最最重要的是……”蒙面人停頓一瞬,高高興興地說:“你們根本出不去。這裡隻由我說了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