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末一躍到置物架頂層,碎零件亂七八糟混在一起,什麼有用的都沒有。幹脆别救多倫特了,反正救了也會被反咬一口,不救還算為民除害呢。殷毋看着黑暗處亮亮的兩個小球,可愛地讓他移不開目光。
“景哥,電流彈拆起來風險太大,不如出去了讓專業人士接手。”殷毋看出景末的煩躁,出言提醒。
“好呀!”說放棄就放棄,給台階就下,景末從架子上翻了下來,“讓我探查一下其他人的位置。”
2S級的王文比較好定位,無形的精神力放出去,呈波狀緩慢包裹了整艘輪船,一分鐘後接到了回應。
“在首樓甲闆!”景末很快得到回應。
蒙面人在李葉-系列六号星混迹了這麼多年都沒被發現,可見那人心細如發,不可能不設防。把俘虜關在那麼明顯的地方,說不定就是引他們上鈎的。景末也考慮過這些,但總得有人去援救。
大不了硬碰硬,讓殷毋離遠一點就行了。
景末在藥劑室配置了緩釋劑,可以幫王文代謝掉一部分毒素。揣好藥劑,兩人一前一後貼着牆朝首樓甲闆上走去。
空蕩蕩的大門敞開,無邊無際的黑暗讓殷毋心頭一跳,有人來過這裡了。
心被拽起又半道回到原位,殷毋隐晦地飛快瞥了一眼某處,指尖若有若無擦過口袋,柱形藥劑瓶給了他些許安慰。
景末一直在高處的岩石裡潛伏,扒住冰涼滲水的石頭,頭盔蓋住了發光的眼。他讓殷毋獨自一人去,告訴他自己會在暗處戒備周圍情況。
身形步态騙不了2S級的王文,景末暫時不想暴露。殷毋隻以為若是讓指揮員知道兩個D級學生把他的話當成耳旁風,勇闖走私窩點義不容辭拯救上級,恐怕會氣急攻心直接毒素擴散身亡。
殷毋也不是刨根問底的性格,倒是讓景末免了多餘的解釋。
可眼下,關押俘虜的門大敞,明晃晃地等人送上門來。殷毋沒有猶豫,景末指給他的方向,就算是陷阱他也要一探究竟。
看着殷毋被黑暗吞噬的身影,景末的心不可避免地揪了起來,在胸腔裡跳的複雜又不真切,但現在他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去做。
“滴答—”岩石裡滲出的水在重力作用下墜落在甲闆,很快被吸收殆盡。一抹與周圍環境融為一體的身影停頓一秒後又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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壁爐裡的火燒得正旺,屋子裡溫度悄然上升。一人在吊床上蜷縮着安眠,蓬松的卷發垂到了吊床外,伴随着均勻的呼吸起伏。
“别裝了,三分鐘之前你就醒了。”景末壓低聲音,現在他沒興趣賞玩一牆的熱武器,理直氣壯地仿佛不是深夜入室圖謀不軌的壞人。
傲慢、不耐煩,如同這是他的領地,他在質問躺在他吊床上的人。
薄毯被掀飛,吊床上的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抽出枕頭下的激光槍,銀色外殼在黑暗裡依舊耀眼。
怪不得蒙着臉,這人隻有聲音勉強說得過去。相貌平平無奇,絡腮胡修剪整齊,景末也喪失了對貌美之人的特殊溫柔。
被槍口指着,景末絲毫不慌,拉開一把椅子,椅子腿在地上摩擦出刺耳的聲音,景末悠閑坐下,翹起二郎腿,好整以暇。他在那人抽出槍時就看清了武器的型号,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
威爾斯星剛上市的超輕便攜激光槍,市面上不可多得的好貨。
這麼個偏僻的小地方,好像塞滿了先進武器,那面牆上的小型炮,有幾個他都沒碰過。
“閣下是誰?”男人的聲音氣息平穩不見慌亂。
“不應該先問我怎麼進來的嗎?”景末在槍口下活動自己的腕骨,扳機幾次要扣下又松開。
三更半夜在沒有觸發層層警報的情況下進了不被允許踏足的房間,眼前人不會是自己的心腹,也不會是什麼好解決的敵人。
“開門見山吧,閣下要什麼。”舒緩的嗓音下是緊繃的肌肉,男人明明每一次呼吸都很慎重,還非要裝出一副雲淡風輕,讓景末想笑。
在景末的注視下男人無所遁形,久到男人以為眼前的入侵者隻是幻覺,景末才開口:“幾個問題,與你的命同等價值的問題。”
“這不公平,閣下。”
“和絞架獵人講公平才是笑話。”
這是仇家?男人暗自啐了一口,前輩作的孽都讓他還,但把責任推給死人肯定無法使仇家滿意。
“好了,回答你第一個問題:我是J。”
持槍的手抖了一下,男人的臉上閃過驚疑不定,不可能,J怎麼會在六号星?但如果是J完美避開異貪進自己房間,一切又說的通了。
天殺的他現在隻是無良商人啊,燒殺搶掠的事他早就不幹了!帝冥星怎麼這麼愛管閑事,走私還要派J來抓他?
“你慌什麼,覺得我不該在六号星嗎?你知道此刻我應該在哪,艾森達隕石帶處理六節紫目麼。”
男人死死咬着牙,根本不敢回答這個問題,他要是開口,那就是自尋死路。上面的人不會放過他的。
“第一個問題,極暴磁場怎麼回事?”
“人為模拟的。當年跑路時老大讓我帶走了一份手稿,裡面是模拟極暴磁場的公式……可以上交的!”
“第二個問題,在這兒多久了。”
“……五年。”
“撒謊。”輕的像呢喃,男人還沒反應過來,一陣暖風拂過面龐,下一刻手裡的槍被丢開,頭皮劇痛。景末拽着他的頭發将人從吊床上拖下來,一路拖到壁爐前,炙熱的火焰舔舐上他的下巴,胡須灼燒放出的黑煙讓男人天靈蓋發涼,急急改口:“七年!真的隻有七年!”
頭皮一松,男人砸在地上,顧不得狼狽,爬着遠離火源,驚惶地摸着自己的卷發,确保頭發安然無恙。
“第三個問題,”景末的臉忽然靠近,男人看着頭盔鏡面上反射的自己的狼狽模樣和熊熊火光,配合地豎耳聽着。“怎麼馴化異貪的。”
“這……哎别揪頭發!我說我說!這是前輩拜托給我的,異貪交到我手上就已經能與人溝通了。不是我馴化的!”
“哪個前輩。”
“……真不清楚。他給我異貪時還一并給了我一張紙。”男人掀開睡衣,抖着手從夾層裡掏出一張紙片,景末接過,看到上面的畫時呼吸都斷了一瞬。
男人心道誠不欺我,給的這副他看不懂的普通畫作居然真的鎮住J了。男人乖的像隻鹌鹑,平平無奇的憨厚臉龐上,眼裡閃過精光。
破風之聲忽然襲來,沉浸在畫裡的景末不得不後退閃身,兇惡的異貪打碎了厚重的牆壁,一邊卷起主人,一邊發動腕足攻擊景末。
狹小的房間裡異貪施展不開,景末撈起牆上裝飾華美的激光劍,一劍橫劈正正削開腕足上暴突的鋸齒獠牙。
“嗚——”異貪被景末削的滿地都是彈動未僵的殘肢,男人也見不到寵物受苦,視線飛快掃過牆口大洞,咬牙:“咱們出去!”
早已萌生退意的異貪爬出去一路向東,黏液的痕迹歪歪扭扭。閃爍的紅光伴随着尖銳的警報籠罩了整個空曠的地下基地,被吵醒的星盜們的怒罵粗犷含糊。
拉栓的聲音此起彼伏,層層疊疊的蜂窩狀空洞裡湧出無數目露兇光的惡人。被頂燈定位的景末不疾不徐,皮靴踩在地上飛濺一小片浮塵。
他注視着逃離的身影,餘光都不肯給數百個包圍自己的星盜。有人想拿頭功,按捺不住沖了上來——
景末煩躁地啧了一聲,這些人隻是小頭目派過來拖延時間的累贅,要是他們知道試圖攔住的人是J,會不會後悔今夜離開自己舒服的床。
無意纏鬥,景末一個躍起腰部擰轉,淩空扣下扳機,空中翻轉幾圈避開熾目的激光,射殺了看起來難纏的幾個星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