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這個,你來幫我管理藥鋪吧?”
“藥鋪?”
梅傾秋微微側身,伸手向不遠處一間大門緊閉的鋪面。“我說服父親盤下了那裡,說要開藥鋪。”
哪怕明知她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甯枝還是笑道:“我可不懂藥材。”
“會提藥鬥和識字,别抓錯藥就是。我會教你的。”
“那你開我一月多少貫?”
長巷盡頭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笃笃聲,行人紛紛四散為受驚馬兒讓道。伴随趕馬人逐漸提高的嗓音,一名老丈雙腿哆嗦倒在了馬蹄下方。
甯枝眼疾手快,足下一蹬閃身到老丈面前,黑馬被缰繩拉扯着仰天長鳴,腳蹄子與甯枝額頭隻差分毫。見馬夫難馭烈馬,甯枝掌擊馬的腕關節,黑馬呼呼發氣,前臂屈下跪地。
驚鬧終停,梅傾秋匆匆上前查看老丈傷勢。馬車跳下一名着灰黑便裝,束高發的佩劍男子。其眼神淩厲,面色不善地瞥了眼為昏迷老丈把脈的梅傾秋,而後将目光轉移到甯枝冷漠的臉上。
他絲毫不掩睥睨的神态,極其敷衍地抱拳就是禮數了。道:“這位兄台,我們馭馬不當是為過錯,但你這般傷我良駒就更不妥了。”
“這馬确是好馬,既能得此馬拉‘貨’,定是達官顯貴了。怎吓暈了百姓也不作歉?”
“放肆!你可知廂中何人!竟敢如此揶揄。”
甯枝加大嗓:“我不知,你大可說出來讓父老鄉親們都聽聽!”
梅傾秋用大拇指頂在老丈的人中穴上,用力掐按。很快老丈腦袋顫動醒了過來。路人好心遞來水袋。
看熱鬧的人們将他們團團圍住,七嘴八舌開始讨論馬車裡是什麼人。有人兩手一拍認出了男子,說他名傅雁,是二皇子身邊的人。現應改喚襄王了。二皇子李秉昶剛被冊封為王,但留駐安州,無封地。
“原是襄王的人,怪不得……”
“甯枝。”
甯枝聞聲咽回了一口氣,雙手抱胸偏向梅傾秋。
老丈已神清智明,無大礙。梅傾秋便走到馬兒旁,伸手輕按了按黑馬前臂,以吟鳴深淺來判斷傷處。這點小傷對訓練有素的戰馬而言不過撓癢癢。
她了然于心起身,道:“我兄長性子直率但絕無惡意,事況緊急才無奈出手。我查看了一番,馬兒傷勢不重主在腕關節,如公子信得過小女子,有樣草藥可以調養恢複。”
傅雁将她上下打量一番,許是沒料到這對兄妹秉性如此相異,沒好氣道:“你是大夫?”
“不敢當,隻是略識醫術。”
“咳——”
馬車車廂傳出一聲健朗的咳音。明顯的虛張聲勢。
傅雁靠近車門,與廂内人說了幾句話。蔫蔫地走回到梅傾秋面前:“算了。我們王府自有馴馬和療傷的,看在姑娘知情達理的份上我就不與你兄長計較了。”
甯枝不作聲翻了個白眼。
“告辭。”
說罷傅雁讓身到馬車一旁,沒再進車廂。
馬夫輕拉缰繩,黑馬緩慢走了起來。車轱辘咔哒滾動,窗幔由折扇掀開一角,先是血管分明的指關節到手背,再是繡有暗紋的靛藍衫,最後是經錦布分割的半張臉。眉濃眸深,神閑氣定,但目似利劍出鞘,難久相望。
梅傾秋擡眸與他相視幾秒,直至馬車平移離去。折扇回收。
這就是襄王。她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