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能找到打鐵的師傅,便有了捷徑找到赤影。
“打不來,”打鐵師傅滿臉絡腮胡,一手拿畫,一手拿着自己打出來的短刀。仔細給許驕松解釋:“若要打出這種傾下的刀面極為麻煩,稍有不慎就打廢了,反之,打好了又很鋒利。故才磨得比一般刀刃短,以免掌不好力度,将人一擊斃命了。”
許驕松若有所思聽着。想起徐家命案便是一刀斃命的。
“可有你認為有可能打出這種刀的人?”
打鐵師傅瞧了許驕松一眼,猶豫不決。許驕松當即遞上整個錢袋。
“望大哥指個路。”
錢袋在打鐵師傅粗糙的掌心裡輕輕晃動,他會心一笑揣進兜,領着許驕松走到門邊。手往左側盡頭指。
“巷子盡頭右拐,第三家門前有酒壇垂幔的,是外地進城的。你可到哪去瞧瞧。”
“行,多謝大哥。”
雨已經停了,許驕松抄起傘便往盡頭去。依着打鐵師傅的話立足酒壇邊,紅色幔布飄飄然,屋内壯漢背對着他鑄劍。
許驕松拂起幔布,腳尖方一過門檻,壯漢耳朵聳動回過了頭。
“你有何事?”壯漢沒好氣道。
“聽聞大哥鑄劍了得,我慕名前來的。”
許驕松将傘靠在門上,大步走進,左看看右望望,敏銳捕捉到牆角一筐蓋着灰布的短刀。有幾把掙出了灰布,與李秉昶給他看的極為相似。
“公子慣使長劍嗎?”
壯漢說着擋在了許驕松面前。許驕松揚起笑臉應:“是。”
為免暴露,他轉頭往左走,停着紮捆的長劍前,随意抓起一把。
長劍出鞘,犀利尖響。劍面微微翻轉,反出壯漢的背影,他悄悄拿起另一條布蓋住筐。
原以為打鐵師傅隻是拿錢辦事,現在看來還可能是一夥的。
許驕松收劍放回,稱道好劍。做足戲定了兩把劍。
“明日來取可行?”
“明日末時後吧。”壯漢道。
許驕松欣然應允,留下一貫銅錢做定金,便轉身離開。
走至街上許驕松沒有急着上馬車,反倒打發馬夫先回去。他見到了‘熟人’甯枝獨自在街邊茶肆品茶,便十分自然地走了過去。
傘往側倚一放,拍桌喊:“甯兄許久不見!”
甯枝本就背對着他,當下被他這越界的行為吓了一跳,嗔怒地看着他。
“上回我就說了,我與你并不相熟。”
“甯兄真是貴人多忘事,密林之後我們還見過呢,這個上回應是某個月黑風高的晚上……”
他故作玄乎,指的是梅傾秋刺殺皇帝,他掩護她出宮的那晚。
“那晚謝過許兄相助。”提及此甯枝才敷衍地道了個謝。
“公子的茶。我多拿來了一個茶杯。”
掌櫃端來一壺茶、兩個茶杯和一碟糕點。早在看見許驕松落座的一刻,他便将茶盅下面壓的紙條抽走了。
“掌櫃的真有眼力見。”許驕松道。
掌櫃笑嘻嘻地說有需要再吩咐。他與甯枝交換了個視線,不得不放棄此次接頭,轉身走開。
“此前我都不知,你原來與王妃是舊相識。你們是何時的交情了?”
他提壺給兩個瓷杯斟茶,見甯枝全無品茶的興緻,提杯就飲。
他笑道:“我還以為甯兄是樂于片刻悠閑的人。”
甯枝斜睨他一眼,“别以為你與襄王府交情深,便與我交情深。你不識我,别妄自揣摩我。”
說罷掏出銅錢放在桌上,大步往街面走。
“欸等等……”
許驕松本還在慢慢品茶。他慣于趣品人生,是縱使身置漏檐之下,也會品竹葉水的人。這下他急得一口飲盡,起身追上甯枝。
“甯兄還是這般急性子。好好好,算我失言,還不是甯兄過于俊秀,總讓我以為你是位儒雅書生。”
甯枝站定朝他瞥來一眼,許驕松後知後覺地“啊”了一聲,手掌拍了拍腦門。
“絕不再擅自給你安形象了。”他煞有其事地保證道。
甯枝沉默寡言,許驕松喋喋不休,二人簡直是兩個極端。
“你又是如何結識襄王妃的?莫非你曾在梅府當差?”
“沒有。”
“或者你是哪家大人的公子?可我從未聽說過你,你府上……”
“許公子。”甯枝回身直面他,“你似乎對我有誤解,我祖上五代都不是達官顯貴,我也不是與你同道的公子哥。我忙得很,沒空陪你打發時間。”
許驕松慌忙道:“甯兄會錯了意!我并無此想法……”
甯枝打斷他:“那就好,告辭。”
說罷便掉頭拐進小巷,靜谧街道竟連鞋履踏進雨坑的聲音都特别響。
雨珠折返而來,許驕松撐開傘上前,小巷已無友人蹤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