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幫你得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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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液池邊。
高見珣正要回漸台赴宴,迎面碰上從裡面走出的謝夫人與崔氏。
念着這是王濯嫡母,高見珣問了個禮:“夫人。”
“四殿下!”崔氏焦急上前,顧不得禮數,“殿下可有看到我的元缙?他半個時辰前出來,宮人們說就是從這個方向走的……”
高見珣搖搖頭,詢問的目光投向謝夫人。
謝夫人一手将崔氏扶住,歎了口氣:“我兄嫂的愛子不見了,殿下想來也有耳聞,那孩子心智單純,今日又得罪了貴人……哎,殿下若無旁的事,不如一同去幫着找找罷!”
話已至此,高見珣也隻得應下,跟着二位夫人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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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望進來的時候,他家殿下正在整理腕上的束帶。
不等韓望詢問,高見琮先開口解釋,指了指手腕:“她抓過。”
“這位王姑娘力氣可真不小。”韓望啧啧稱奇,拿了藥酒來,細細打量他有沒有落下傷,“瞧瞧,都給殿下抓腫瘍了,這手心紅的……奇怪,怎麼耳朵都紅了……”
高見琮打開他的手,韓望一臉茫然又無辜。
“去告訴紀伯,他該動一動了。”
“這個時候?”韓望有些遲疑,“是不是太急了些?聖上還沒頒布敕命,何不等到四殿下賜婚之後……”
韓望的話生生吞進肚中。
那把天子劍驟然落在桌案上,高見琮帶着殺意起身,走出高台。
“給他封王,還給他賜婚?四哥未免太得意了些!”
檐上春雨纏綿滑落。
雨中,王濯的身影若即若離,宛如一隻單薄孱弱的白鹄,匿進了雨幕之中。
她離開神明台,走出不遠,正碰上迎面跑來的謝元缙。
“濯妹妹!”
雪時驚慌地與王濯遞了個眼色,還以為是她們暴露了行迹。
大雨中謝元缙跌跌撞撞,拿着一把六十四骨織山繡水的紙傘,渾身都被淋得濕透。
王濯無奈道:“罷了。”這連路都走不穩呢。
跑到近前,謝元缙顧不得喘息,着急忙慌将傘遮過王濯頭頂。隻是他跑得太急,雨又漸漸大了起來,氣力不□□傘歪歪斜斜,積蓄的雨水都傾在了王濯身上。
“你……”雪時敢怒不敢言,拿袖子給姑娘擦着水。
“我來!”
秉着一副樂于助人的古道熱腸,這種事怎能勞動别人,謝元缙興沖沖上前,将浸濕的外袍大袖卷起,用裡面幹淨的中衣替王濯沾頭發。
“謝公子,你快放開!”
雪時急紅了眼,正準備上手推人,身後傳來不約而同兩道聲音。
“元缙!”
“濯兒!”
王濯心中一沉,轉過身去,果然瞧見謝夫人與崔氏冒雨而立。
高見珣撐傘站在兩人身後。
“母親!”謝元缙先喚了崔氏,又喚,“四殿下!”
謝夫人似是才從震驚之中回神,目光複雜地望着王濯:“濯兒,你與四殿下的婚期在即,怎能與元……”
“夫人,我并未與謝公子有何往來。”王濯靜立傘下,淡淡回道。
“婚期?”謝元缙神色一滞,愣怔在原地,看向高見珣求證,“濯妹妹要與四殿下結親?”
高見珣早已看出這是個局,隻是不過,他亦是局中人。
有越國公的夫人在,他沒法當作事情沒有發生,輕輕揭過,隻能被推入局中。
他冷冷掃了謝元缙一眼,一改平日溫柔:“謝公子,王家姑娘是我未婚妻子,煩請你将那把傘給我。”
雨聲急促,高見珣走到謝元缙面前,伸出手。
謝元缙卻忽然執拗起來,死死抓着傘,甚至往王濯身邊退了兩步,啞聲問:“殿下,平日我們紅樓吃酒,青樓聽弦,也算半個朋友,有件事我想求一求你。”
又朝高見珣看了一眼,他鼓足勇氣。
“古有男人三妻四妾,我尋思女子也可一夫二君,不如咱倆打個商量,做一對好兄弟,今日你相伴,明日我侍奉……”
謝夫人用袖子掩着笑意,低下頭。
“元缙!你說的這是什麼話!”崔氏一把将謝元缙拽進懷中,作勢去捂他的嘴,“你既喜歡濯妹妹,母親為你說媒、親自上門提親都行,可切莫拿四殿下的前程尋開心!王家還有更好的姑娘去配他——”
高見珣忽然很想看一看王濯的神情,于是擡眼望去,視線穿過層層雨簾。
王濯從始至終眉目沉靜,像看一場無關緊要的鬧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