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南韶拿着筷子的手一頓，這段時間的所有委屈和難過都在這一瞬間湧了上來，她這幾周過得一點也不開心！一點也不！

她終于忍不住低聲啜泣起來。紅油湯底上浮着一層熱氣，模糊了她的視線。

她用筷子夾起一片牛肉塞進嘴裡，眼淚卻順着她的臉頰滑落，她隻好一邊哭一邊吃。她擡手擦了擦眼睛，指尖已經濕漉漉的，可眼淚還是不停地湧出來。她低頭看了看餐桌，發現桌上沒有紙巾。

她四處張望，想找老闆要一包紙巾，可老闆正忙着招呼其他客人，根本沒注意到她。

就在她手足無措的時候，一雙修長的手從旁邊伸了過來，指尖夾着一包紙巾，輕輕放在她面前。

胡南韶愣了一下。

李紀昂：“擦擦臉吧。”

他的眼神并沒有直接看着她，讓她感覺到不舒服。

“謝謝。”她迅速擡手擦了擦眼睛，聲音平靜了許多，“好巧，你也在這裡。”

李紀昂：“是挺巧。”

他說的是實話。

半小時前，他剛坐在辦公室完成了一天的工作。他疲憊地揉了揉太陽穴，正準備開車回家卻發現以前熟悉的那條回家路今天意外地擁堵，于是決定換條路線。

等紅綠燈時，他的指尖在方向盤上輕輕敲擊。車窗外的街景在夜色中顯得格外迷人，

他随意地那麼一瞥，意外看到了那個熟悉的身影。

他愣了一下，摁下了車窗。

胡南韶坐在簡陋的塑料凳上，低着頭，手裡握着一雙竹筷，機械地夾起碗裡的面條，一口一口地往嘴裡送。她看起來就隻有那麼小小地一團，背影單薄而孤獨，肩膀随着抽泣微微抖動。

李紀昂沒有立刻下車，而是靜靜地坐在車裡，隔着一段距離看着她。街邊的霓虹燈映在她的側臉上，将她的輪廓勾勒得格外清晰。

他手腕上的表在昏暗的車内發出輕微的滴答聲，配合着她擡手擦眼淚時，指尖的顫抖和臉上無助地表情，讓他本來舒展的手開始無意識地摩挲着方向盤。

看着胡南韶四處找紙的樣子，最終，他還是推開了車門。

李紀昂：“你不介意的話，我打算坐你對面。”

胡南韶手裡捏着紙，“介意。”

“那我坐側邊。”

李紀昂坐到旁邊的塑料闆凳上，他肩寬腿長，這凳子又實在過于矮小，整個人像是被硬塞進了一個過于狹小的空間裡，格格不入。

昏黃的燈光映在兩人之間這張簡易的折疊桌上。

李紀昂：“如果是因為工作上的事情，或許你可以跟我說說。”

胡南韶：“其實也不是什麼大事，隻是我這個人比較脆弱。”

“是因為Chris？”

“不全是。”

他疑惑，“那為什麼不試着跟我說說，我可以幫你。”

“不用。”她斬釘截鐵地說，“我能自己解決。”

“你想自己怎麼解決？”

“就做好自己份内的工作，熬過這幾個月。”

“可笑。”李紀昂，“你就打算自己憋着？像小時候一樣，被人搶了東西就靜靜等着别人玩盡興了再還給你？就隻知道傻傻地，受了委屈也一聲不吭？”

胡南韶先是沉默，才說，“我知道你可以幫我，但無功不受祿。你或許可以通過你用你的職權、地位來壓迫他，迫使他表面認可我，但實際上他隻會更覺得我狗屁不是。”

“他的認可有那麼重要嗎？”

“不是他認不認可的關系，而是我……”胡南韶說，“我不甘心他這麼看我。”

李紀昂聲音放緩，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溫柔，“你不甘心，那你就應該證明給他看。”

“我會跟他證明的，我會證明給他看，我設計的東西才不是狗屁不是。”胡南韶她的聲音不高，卻字字清晰，“皮膚都還沒有發布過，他憑什麼就一口咬定不會有玩家願意買單，他有他的直覺，但市場也不是一成不變的，我對我自己有信心！”

李紀昂靜靜地注視着她，眼底漸漸浮現出一抹欣賞的笑意，“這不就對了。”

他輕聲回應，語氣裡帶着毫不掩飾的信任和贊許，“我對你也有信心。”

他的話音落下，空氣中突然安靜了一瞬。

胡南韶低下頭，目光躲閃，不敢再與他對視，半晌，聽到對面說了句：

“以後能不能别躲着我了。”

她輕聲道：“我沒有躲着你，隻是覺得如果不是碰巧遇到，其他時候的見面也不是很有必要。”

“是麼？”他看着她，眼神裡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失落，“原來你這麼覺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