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發信息。”他的唇幾乎擦過她耳垂,溫熱的氣息拂過頸側敏感的肌膚。
胡南韶慌亂地去扶行李箱,留下一句“知道了”就匆匆朝着進站口走了。
……
胡南韶到了站,幾乎是馬不停蹄地就約了房東退房。
此刻她站在客廳中央,男房東張先生正弓着腰,用手機閃光燈仔細檢查沙發背後的牆面。
“這個釘眼,”他突然直起身,食指重重敲在牆面上,“至少得賠一百五。”
胡南韶走近兩步,看見牆面上那個幾乎不可見的小孔:“這是之前挂畫留下的,我入住時就有。”
張先生冷笑一聲,“胡小姐,做人要講究誠信,每一個租了房子的人退房的時候我都會檢查清楚,上次我來檢查這個牆面還是沒有釘眼的。”
胡南韶剛要反駁,房東已經大步走向廚房,人字拖在地闆上踩出聲響。
“還有這個!”他猛地拉開櫥櫃門,指着角落裡一道陳年水漬,“實木櫥櫃泡成這樣,維修費少說兩千。”
胡南韶:“可我都沒在廚房做過飯,水龍頭都沒開過幾次,如果是我弄壞的,我絕對不會說不賠償你,但是你這完全就瞎扯啊。”
“别跟我說這些沒用的!”房東突然提高音量,“要麼賠錢,要麼咱們派出所見!”
他掏出手機計算器飛快按着,液晶屏上的數字不斷跳漲,“押金上扣完,還再補交個一千八。”
胡南韶試着跟他解釋了幾次,但完全是對牛彈琴,最後她弄明白了,這房東就是想坑錢。
房東氣沖沖地走人後,胡南韶獨自坐在褪色的布藝沙發上。
手機屏幕突然亮起,父親的信息跳了出來:
「退房的事處理完了嗎?」
胡南韶猶豫了會兒,還是将房東扣押金、強行索要賠償的事如實跟父親說了。
消息發出去的瞬間,對話框上方立即顯示“對方正在輸入...”。
三聲連續的震動,全是他的責備:
[早就告訴過你簽合同要仔細]
[這麼大的人了連這點事都辦不好]
[現在弄成這樣,人家本地的肯定幫着本地房東,我們能說什麼,隻能認了,這錢就白白打水漂了]
胡南韶将手機反扣在茶幾上,"啪"的一聲在空蕩的房間裡格外清脆。
算了,她還是自己想辦法解決吧。
晚上八點半,胡南韶出來買飲用水和吃的。
她拎着塑料袋從街邊小攤拐出來,買了桶大瓶的礦水泉,有點重,提手把她指尖勒出淺淺紅痕。
手機突然在口袋裡震動。她掏出來,屏幕上"李紀昂"兩個字讓她的手指頓了頓。
她把東西都堆到一個手,騰出來另一隻手才把手機放在耳朵旁接聽起電話。
“房子搞定了嗎?”李紀昂的聲音透過聽筒傳來,低沉而熟悉,“也不知道主動跟我說一聲。”
“挺順利的。”她說。
“是麼?”電話那頭傳來一聲意味不明的輕笑,"房東很好說話?"
“嗯。”她輕聲應道,目光落在不遠處自己租住的那棟老舊的居民樓上。
李紀昂:“有沒有吃飯?”
“吃過了。”胡南韶慢慢走到單元門口。樓道裡的感應燈随着她的腳步聲亮起。
昏黃的燈光下,一個熟悉的身影出現在她家門口。胡南韶猛地擡頭,手機差點滑落。
李紀昂就倚在她家門邊的牆上,另一隻手裡的手機還亮着通話界面。樓道忽明忽暗的燈光下,他的目光落在她的眼角。
她這副樣子,讓他本來還想調侃她幾句的話,到了嘴邊又都咽回去了,看着她的眼神瞬間軟了下來。
李紀昂:“順利嗎?那你怎麼看起來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
胡南韶愣在原地,手中的塑料袋發出輕微的沙沙聲。樓道裡的燈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長,一直延伸到她的腳邊。
李紀昂接過胡南韶手裡的東西,看到她買了吃的,知道她也還餓着。
胡南韶打開房門,李紀昂把東西放進去就又退出來了。
胡南韶問:“怎麼了?”
李紀昂:“我就不進去了,怎麼說你也是一個獨居女生,不過能不能看在我剛下飛機就趕過來的份上,可以賞臉陪我這個饑腸辘辘的人吃個晚飯嗎?”
胡南韶注意到他眼下有淡淡的青黑,樓道感應燈忽明忽暗,在他輪廓上投下流動的光影。
她答應了。
李紀昂帶胡南韶去了家安靜的粵菜館,暖黃的燈光下,他給她盛了碗熱騰騰的茶樹菇老鴨湯。
李紀昂聽完退房這事的來龍去脈後,對她說:“你剛出社會,遇到這種事不知道怎麼處理再正常不過了,何況你那房東聽起來應該也不是頭一次為難租客,一個蠻不講理的人,你一個女孩子跟他鬥哪那麼容易,所以你不用太自責。”
胡南韶:“謝謝你的安慰,我确實是社會經驗不足,太大意了,不過呢,我也算是吃一塹長一智了。”
“你把東西都收拾好,剩下的交給我處理就好。”
胡南韶放下勺子,瓷勺碰在碗沿發出清脆的聲響:“我想可以的話,你能教我,告訴我該怎麼做,我知道你是想幫我,但我不能這樣依賴你去解決任何,把什麼都扔給你處理。”
他像是沒想到她會這麼說,眼底有絲訝異,随即笑着看她,“你有這個想法,就注定你不會是個隻想依附别人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