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疏看着對面仿佛死機一樣,隻愣愣盯着自己不說話的高大男人。
目光依然溫和,并未顯露異樣,面色如常地用唯一完好的左手給他倒了一杯茶,平靜招待客人的模樣就好像剛才那虎狼之詞并非出自他自己口中。
不經意斂下的眉眼間卻藏着些許了然之色。
他猜對了。
從高大男人的表現來看,現在這具身體裡的意識顯然并非懲戒對象的主人格祢辛,而是他的妹妹,祢心。
酒疏從剛才進門開始就注意到了不對勁之處。
畢竟祢辛此人,無論是在原著還是在之前的見面中,都一副面無表情的空洞模樣,情緒波動淡到近乎于無。
而今天的“祢辛”卻一反常态,不僅表現得拘謹不安,還一副看見心上人一般的羞澀懵懂表情。
面部表情的變化可謂十分明顯。
如果連這麼明顯的神态都看不出差别,那他的眼睛都可以不要了。
不過雖然認出了祢心的身份,但其實對他現在這副表現,酒疏還是有些困惑和訝然的。
垂眸思索着,酒疏纖長嫩白的指腹不自知地摩擦着略顯蒼白的唇瓣,暈染出淡淡的紅。
作為一個擔任深情男配多年的資深任務者,雖然因為大多數時候都在和系統鬥智鬥勇,還沒正經談過戀愛,母胎單身至今。
但圍觀衆多男女主戀愛的次數不知幾多,酒疏自以為也能說得上是經驗豐富。
他能看出,眼前這個在原著中堪稱冷血無情的高大男人眼中滿含着的某種狂熱的情意。
而經過剛才那句話的試探,再看着祢心緊張到失去表情,腦袋都宕機的樣子,酒疏基本可以确定,他是真的對自己有所好感。
那種不自覺表現出來的少女般熾熱單純的感情甚至讓一向淡定的酒疏覺得有幾分不适應。
因為酒疏記得在原著中,祢心這個次人格是作為比祢辛更為反面的角色出現的,其反社會反人類的程度之深令人發指。
不像祢辛還在學着去愛某個人,祢心這個妹妹可以說是毫無感情,根本不像是一個會對其他人動心的存在。
其性格扭曲冷血至極,怨恨着所有人,包括自己的哥哥祢辛。
唯一喜歡的就是殺人,且手法殘忍。
與之相比,祢辛那幹脆利落的殺人手法都稱得上是仁慈了。
在其後的衍生作品恐怖電影系列中,祢辛和祢心的區别更是愈發明顯,殺人時不說話,一斧頭就砍過去的必定是祢辛。
而喜歡在殺人前發出嘲諷般的笑聲,眼神陰冷怨毒的則肯定是祢心。
在電影中,祢心其實更像是祢辛的黑暗面,藏着他所有不為人知的暴虐和怨恨。
或許是因為生前的沉默和壓抑,也或許是因為十長老俱樂部對那位所謂神明的血腥祭祀喚醒了祢辛心中的黑暗面,使其進一步擴大。
與祢辛共用一具軀體,一起死而複生的祢心也由此變得更加瘋狂和扭曲,簡直可以說是對任何活着的人類都抱有讓人毛骨悚然的惡意。
酒疏還記得自己昨晚看的幾部電影裡,祢心殺人時的經典鏡頭。
在衆人恐懼至極的慘叫聲中,隻有祢心笑容格外開心,眼神卻陰暗扭曲至極。
将思緒從昨晚滿屏幕的血漿上收回,酒疏面不改色地擡起眼,電影中那張扭曲笑着的臉與面前這張羞澀到有幾分傻乎乎的臉相重合。
真的完全不像是同一個人。
不得不說,祢心這超出原著描寫的變化還是讓酒疏有幾分失算了。
之前預想好的十幾個方案都派不上用場了。
不過,或許這樣也好。
酒疏如此想着,看着身側的高大男人,漂亮的深色瞳孔中映出男人輪廓深刻,膚色蒼白的臉孔,眼波流轉間已經有了一個更好的計劃。
而對面,腦子宕機的祢心似乎終于回過神來。
他暈暈乎乎地垂着眼皮,乖巧放置在膝蓋的手掌不自覺地收緊,慘白的手指慌亂地相互交錯,緊繃的青筋顯露出手掌主人此時緊張至極的心緒。
臉色徹底紅透了,仿佛被火燒得頭腦都暈眩一般,頭頂幾乎要幻視出蒸汽。
眼神也遊離無措,不敢直視不遠處的酒疏,高大強壯的身體此時更是僵直地如同一塊石闆。
“是,是的,我喜、喜、喜歡酒疏!!!”
祢心感覺額頭發燙,‘她’如墜在雲端一般飄飄忽忽,被酒疏一句話沖擊得大腦空白,竟是順着剛才那句話的誘導,說出了藏在心中已久的愛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