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廂裡,吃飽喝足開始魔音穿耳。
陳長風坐在點歌機前饒有興緻地挑選曲目,程諾走到他身邊,太吵,她低頭在他耳邊說:“頭疼,我先撤,你們玩吧。”
“啊?那我送你。”陳長風要站起來,被程諾按着坐回去,今天他的主場,她不想掃他的興。
程諾:“不用,我打車,很近。”
他們之間不需要客套,她表現得這麼堅決,他也就不挽留她了,依舊站起來,送她到門口就被她推回包廂裡。
陳長風站門口,透過門上玻璃往外看,直到她藍色的連衣裙擺消失在拐角才坐回去。
有人拿着麥克風問誰點的歌,陳長風看一眼屏幕,是他點的程諾喜歡的歌,原本想要跟她合唱的,可她走了,他唱歌的欲望便也跟着降下來。
趙宗岐坐過來,胳膊搭在他肩上,很親熱地問:“哥們,正好跟你商量個事兒,我婚禮你給我當伴郎呗?”
陳長風跟趙宗岐算是一起長大的,不過關系不算親厚,主要因為他倆都是小霸王,小時候總掐架,大了以後才因家裡的生意熟絡起來。
這一屋子的人裡都是未婚,冷不丁冒出來個要結婚的,大家的注意力都被他吸引,詢問他英年早婚的感受。
趙宗岐沒什麼感受,就是家裡撮合的,姑娘比他大三歲,覺得年紀可以結婚了,“姐姐好呀,姐姐會疼人。”
陳長風聽到這句話的時候笑了,心想:放屁。
程諾比他大半歲,高一個年級,小時候他也像個跟屁蟲似的在她屁股後面“姐姐姐姐”的叫,可從來沒記得這個姐姐如何疼過他。
擡手看看時間,他給程諾發消息:“到家沒?”
程諾秒回了:“剛進門。”
陳長風又問:“頭還疼嗎?”
程諾:“好一些了,今天試鏡的棚裡有點悶,可能中暑了。”
陳長風:“藿香正氣水?”
程諾:“饒了我,喝那個比中暑還難受。”
他們有一句沒一句地聊着,陳長風在喧嚣的背景音樂裡旁若無人地玩手機,明明是他攢的局,他卻好像變成了一個旁觀者。
程諾說要去洗澡,祝他玩得開心,就把手機撂下了。
一個人獨處的時候會回憶起很多被忽視的細節,她泡在浴缸裡,撩着玫瑰花瓣,想起的卻是陳長風那句“你跟她能一樣嗎”。
當時被起哄了都沒臉紅,現在想想卻覺得有絲暧昧。
可是光陰在他們成長路上烙下的印記,早就撫平掩蓋了偶然的心動。就像夫妻共處幾十年都會失去激情,他們左手右手一樣的熟悉,少了那份走進對方的新奇契機。
有多熟呢?
是那種抛卻性别的信任。
程諾記得自己讀高一的時候,身體發育得比同齡人要更成熟。她們跳芭蕾的,一個個都瘦得像紙殼闆一樣,唯有她是個異類。
老師讓她“減肥”,她周末回陳家住的時候就吃很少飯,她吃得慢,陳家人又多,沒誰注意到。
隻有陳長風大晚上的跑去敲她的房門,拿着栗子蛋糕和甜牛奶,表情臭屁地說:“煩,今天又有人給我送情書了,還硬往我包裡塞吃的,我不愛吃,給你吧。”
程諾把着門站門口,直接拒絕:“那你扔了吧,我怕你得罪了人,人家蛋糕裡給你下毒。”
陳長風瞪她,直接把東西塞她手裡:“你想象力真豐富,東西給你就是你的了,要扔你自己扔。”
程諾摸到牛奶的紙盒還是熱的,明顯是剛用熱水燙過,他的追求者還挺貼心啊。
她噗嗤一笑,接過了他的“好意”,順便把門打開讓他進屋了。
她告訴他自己在減肥的事,還告訴他班裡同學給她起外号叫“奶牛”,她很煩。
陳長風坐在地上,聽了她的話不自覺掃視了一眼她的身材,然後紅着耳朵偏轉了頭。
他給她出主意:“要不你以後經常帶點零食給你同學,把她們都喂胖了,你就不顯眼了。”
好歹毒的計謀。
程諾從床上摸了個抱枕扔他臉上。
其實程諾的同學緣一直不怎麼好,她小學畢業以後考上了滬市的舞蹈附中,小小年紀背井離鄉來這裡上學,媽媽托付好友陳叔叔照顧一下孩子。
原本隻能算客套,可程諾因為是童星,剛入學就被學姐們“訓新”了。所謂訓新,不過是打着“傳承”的幌子進行的霸淩,新生們好多被訓哭的,程諾沒哭,可她也有點害怕。
她直接用學校的公用電話亭打電話給陳叔叔留的家裡号碼。
接電話的是陳長風,他正處在變聲期,不太愛講話,卻心有靈犀一般接起來這個電話,“浪花?”
程諾聽到熟悉的人的聲音,立馬放松了很多,她問:“你問問你爸,我今天能不能不住校,住你家?”
陳長風沒問她發生了什麼,直接替他爸做了決定,“現在去接你。”
後來,陳世羽給學校設了個獎學金,希望老師多關注一下學生的品德建設,又跟程諾約定好每周五來接她回陳家住,周一再送去學校上學。
寄宿制的學校,她這樣算是搞特殊,同學之間關系就不怎麼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