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錦城坐在車裡,食指有規律地點着方向盤。
這幾天顧君酌下班就走,也不回家,不知道去了哪裡,總是很晚才回來。
甚至昨天淩晨一點才回到公寓。
看着手機上連續幾天12點左右的開門時間,顧錦城輕笑一聲,眼底陰沉晦暗。
顧君酌打開手機聯系衛景星,他現在已經能夠做到平地漂移。
他從來不知道尖銳的引擎聲可以讓人那麼興奮,輪胎在地上劃出的灰色弧線都會讓他開心不已。
今天衛景星打算帶他上山,第一次實地感受山地拉力,整整一天興奮感充斥着他的身體,身體似乎還殘留着向心力拖曳的感覺,連擠壓的疼痛都讓人期待。
遠遠看見一輛深灰色紫紋的賽車停在對面,顧君酌快步走過去。
“滴!”
一聲喇叭突兀地在耳邊響起,顧君酌被吓了一跳。
顧錦城坐在車裡沒什麼感情地地看着他。
顧君酌頓了一下,腳下拐了個方向朝他走來。
顧君酌低下身子:“哥?”
顧錦城:“上車。”
顧君酌下意識回頭看了一眼那輛靜靜停放的深灰色賽車:“我……”
顧錦城:“高長雲出車禍了。”
顧君酌瞬間被吸引了注意力:“什麼?”
顧錦城:“人現在在醫院,他父母趕不過來,隻有他一個人。”
顧君酌迅速拉開車門上車。
遠遠地,深灰色賽車的駕駛室打開了,衛景星從車上下來。
顧君酌打開窗戶從他擺了擺手:“我們快去醫院。”
顧錦城發動汽車,經過衛景星身邊的時候,兩人交換了神色,顧君酌在旁邊張口想說些什麼,顧錦城一腳油門沖了出去,一眨眼,人已經落在後面。
顧君酌閉上嘴,打開手機解釋。
聽着旁邊不間斷的“哒哒”聲,顧錦城眼底醞釀着一場風暴。
安撫好衛景星,顧君酌放下手機:“撞人的司機呢?在醫院嗎?”
顧錦城一語不發。
顧君酌:“哥?”
顧錦城語氣沉沉:“在,全家都在,跪在醫院哭,撒潑打滾耍無賴。”
顧君酌:“撞到人還耍無賴,高長雲呢,他怎麼樣?”
顧錦城:“腿斷了。”
一路踩着超速線開到醫院。
兩人迅速趕到住院部,電梯門剛打開就聽見一陣鬼哭狼嚎。
嚎啕大哭的女人抱着護士的腿,颠三倒四地說着她們家有多麼困難,不是故意撞上去的,要麼槍斃,要麼坐牢,反正要錢沒有,要命一條!
一個衣着樸素的中年男人蹲在病房門口,一邊歎氣一邊抹淚。
旁邊輪椅上坐着一個半身不遂的老人,嘴眼歪斜,口水連成線滴到衣領上,看着地上的男人發出“欸,欸……”的聲音。
顧君酌以為撞到高長雲的是一群流氓無賴,沒料到會是這樣的場景,一時有些遲疑。
護士被她糾纏得快要崩潰:“大姐,你跟我說沒用啊,我還要照顧病人呢,你先起來。”
女人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聽不見外界的聲音,哭的上氣不接下氣。
護士也快要哭了,誰能來幫幫她,病房門口都是探出來看熱鬧的腦袋,卻沒有一個人上前搭把手。
焦頭爛額之集,一雙手強硬地拉起地上的女人。
顧君酌:“你想起來,我們是病人家屬,有什麼事跟我說。”
女人登時換了哭求對象,身子一軟,又想對着顧君酌跪下。
顧君酌一隻手像鉗子一樣緊緊抓住她的胳膊,把她拉到椅子上坐下,吓唬她:“你再哭,我們就直接起訴,向法院告你們賠錢。”
女人一下子哽住了,情緒過于激動導緻她呼吸不暢,坐在椅子上不停地哽咽。
顧君酌看着女人狼狽的樣子,心裡一時酸澀,不忍再看。
走廊終于安靜下來,護士感激地對着他不停地道謝:“謝謝,謝謝。”
顧君酌搖搖頭:“沒事。”
跟着顧錦城進了病房。
高長雲的左腿裹滿了紗布,醫生正在幫他吊起來。
顧君酌急走兩步上前幫忙。
高長雲:“顧總,小顧總。”
顧錦城點點頭:“怎麼回事?”
高長雲:“土方車,超載、超速、闖紅燈,對方全責。”
醫生一邊收拾東西,一邊囑咐注意事項。
顧君酌一邊記,一邊詢問不明白的地方。
确認弄清楚之後,醫生拿着東西帶着助手離開,病房裡隻剩三人。
顧君酌走過去鎖上房門。
顧錦城:“能賠嗎?”
高長雲:“對方沒買保險。”
顧君酌“嘶”了一聲:“這年頭還有不買保險的?”
顧錦城:“大型運輸用載重車的全險一年至少一萬。賭上一把不會出事,一年就能省下一萬塊。”
顧君酌皺眉:“你打算怎麼辦?”,他問的是高長雲。
高長雲揉揉眉頭:“我的醫療費倒是好說,報銷以後沒有多少。但是司機為了躲開我,整輛車側翻飛了出去,撞到電線杆上,維修費用至少十萬,還不算路政賠償。”
顧錦城總結:“他們不僅不想賠,還想讓你掏錢。”
高長雲沉默。
顧君酌想起門口那一家子的情況,着實算不上好,如果是他的話還真狠不下心要這個錢。可他不是高長雲,不能替他做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