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吒一臉茫然。
敖丙動了動,繼續講:“我真的很不理解,你分化成alpha之後,問我要臨時标記,後來我發現你生理課睡覺,也不看八卦論壇,根本不知道這是什麼意思,我覺得反正不着急,就忍了。”
“初中高中阿姨明裡暗裡提了好幾次讓我們分床,你都用過敏症含糊過去了,我以為你和我是一樣的心思,結果你是真的擔心我過敏,我認了。”
“我們本來上課就分開,你每天都要噴阻隔劑,我覺得晚上再分開,對你的腺體不好……”他頓了頓,“你當時和我媽說可以,我以為你不想跟我一起睡,我還憋屈了好久。”
他看着一臉茫然的哪吒,恍然大悟:“怪不得你有陣子對我陰陽怪氣的,這麼多年我身邊除了你根本就沒有别人,你有什麼可憋屈的?你根本就不允許我身邊有别人,我也做到了——”
“什麼叫我不允許你身邊有别人?我什麼時候限制過你交朋友?”
“你是沒有限制,但是别的人一和我走得太近,你就用那種好像是被我抛棄了的眼神看着我,還裝出一副很大度毫不在意的樣子,你以為我看不出你在強顔歡笑?我怎麼舍得讓你不開心?再說我有你就夠了,朋友、親人、未來的配偶,沒有人會比你做得更好——”
“我就知道你是這麼想,你看起來對誰都很有禮貌,實際上别人跟你握個手都要偷偷在我身上蹭幹淨,我能一直在你身邊,一開始是因為你的腺體需要我,你溫柔懂事,而且我從來不給你添麻煩,從來不亂對你發脾氣,在你身邊做得最好,時間那麼久,你讓我怎麼分辨是喜歡還是習慣,我害怕——”哪吒的語氣突然變得低落,為錯過的時光。
敖丙原本隻是抱怨,聽到他這麼多年一直這樣想,突然怒從心頭起,他冷漠的重複道:“不沖我發脾氣,不給我添麻煩,不給我添麻煩,确實是沒給我添麻煩。”
他一一細數:“我做錯一點事你就罵我笨蛋,我不小心忘帶阻隔貼你臉黑得像碳,我出于禮貌接了别人的禮物你罵我眼瞎沒品位,初中我幫别人給你遞情書,你陰陽怪氣問我是不是我家破産開始兼職快遞員——”
哪吒把靠枕扔到地上,“我什麼時候随便罵你笨蛋?明明是你自己吃東西不看保質期,自己過敏還不記得帶阻隔貼,書和杯子好幾次都塞進我書包裡,我說你是笨蛋是在調侃你,不是罵!”
他語氣有些氣急敗壞:“眼瞎沒品位,我是說那個給你送禮物的學長!那個禮物醜死了!還有送情書,老子喜歡你,你還幫别人跟我表白,我——,我,我,我不能生氣發洩一下嗎?”
敖丙撫着額頭,“你有話不直說,誰知道你是對我有情緒還是看不慣别人?高一我幾乎每天早上都要想理由把你支開,給你清理你桌子裡那些亂七八糟的情書和禮物,被你發現後我慌得要死,結果你說謝謝我幫我幫你清理垃圾,還說寫情書表白最low了,我隻能偷偷燒了我偷偷潤色了一年的表白信……”
哪吒徹底僵住,“我——,我那是不喜歡他們打擾我,還要麻煩你清理,你給我寫的話,我肯定很開心。”
“那你倒是說啊。”
“我擔心你不……喜歡我,”即使是現在,喜歡和愛這種詞彙對他來說還是很難以啟齒,alpha努力控制着自己自然而然的說出口,耳根微微泛紅,“我怕我說出口,你不喜歡我,又因為過敏症必須跟我綁在一起你會尴尬,後來你好了,我又擔心你隻是習慣,我怕給你添麻煩……”
omega不管不顧地打斷他: “你給我添的麻煩還少嗎?高二你和alpha打架進了局子,來撈你的是我的私人律師,這件事差點被曝光,爸爸嫌我繞過他聯系律師,我們冷戰了三個月。後來你突然要搞樂隊,我怕你受欺負,主動低頭,讓父親連夜注冊娛樂公司。”
他想起什麼,深呼吸,努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緒,讓自己的語氣盡可能的平靜下來,“你從來不對我說喜歡,卻不管不顧的在你的愛慕者、在校報記者、在所有人面前說喜歡我這樣的alpha,你一直在強調alpha。”
“我喜歡的不是alpha——”
敖丙揮手打斷了他,“我就一直以一個alpha的标準要求、表現自己,我喜歡你喜歡到——”,他吞了吞口水,語氣艱澀:“即使我是alpha,也心甘情願的讓你上!我甚至不介意讓所有人知道,我以後會心甘情願的躺在一個alpha下面!結果我突然分化成了omega!!”
哪吒剛想要解釋,敖丙突然站了起來。
“對,omega!”他突然想起分化期那一堆爛事,頓時感覺頭都疼了起來。
“你嘴上說你不在意我分化成omega,但你一直在疏遠我,後來我知道你是尊重我,我理解并且覺得你更好了。但是,我真的需要那些尊重嗎?分化期、分化期……”激烈的情緒讓他有些喘不過氣,“我問你要标記,你拒絕我,你知道我多難過嗎?我一個omega,纏着你,引着你,主動開口讓一個alpha在分化期标記我,我自甘下賤到這個地步,你竟然拒絕我,你讓我怎麼不多想?”
在這場分不清誰先挑起的戰争裡,哪吒已經徹底喪失了反抗能力,敖丙卻被他的沉默刺激到,語氣中帶了幾分委屈,“你根本就沒告訴過我你喜歡我,你自顧自做着喜歡我的事,一副不需要我回應的樣子,我才是分不清你到底是喜歡還是習慣。”
“我……”哪吒站起來,想抱住他,剛伸出手就被omega後退兩步的動作阻在原地。
“‘你’不是好奇為什麼那天爸爸會提到孩子嗎?我告訴你。”他直直地盯着哪吒的眼睛,自己的眼睛因為情緒太過激動變成了豎瞳也一無所知,帶着一絲隐秘的,對過去的自己的報複,自暴自棄地開了口:“分化期的時候,我毫無廉恥的對着你釋放了誘導信息素,而你無動于衷。爸爸和我都以為你對我不感興趣,他那天跟我說,他以為我會用給你生個孩子的方式把你捆在身邊,懂了嗎?”
敖丙看着面前一臉愧疚、無措的哪吒,腦袋嗡嗡作響,他感覺自己現在有些神志不清,簡直在胡言亂語,好像是瘋了,理智一直在腦海裡命令他閉嘴,但有些情緒的閘口一經打開就完全不受控制,他站在原地,仿佛靈魂出竅一般,聽見自己繼續控訴:“你看,我愛你愛得連我爸爸對我的下賤了然于胸,你還在糾結,猶豫,你真的笨得可笑。”
“你不僅笨,還喜歡自作主張,自顧自把自己覺得好的東西塞給我,小時候藏營養液,長大了把我捆起來,想抛下我自己去死——”
提到“死”字,敖丙突然清醒過來,渾身冰冷,面前的哪吒已經淚盈于睫,他往前伸了伸手想抱住他,又覺得自己現在好像控制不住自己。
哪吒剛回來,自己這是在做什麼?不是三年來每時每刻都下定決心等他回來要好好相處好好在一起?為什麼聊着聊着突然開始發脾氣,跟他吵架?吵就吵,自己怎麼有臉一直在埋怨他?
哪吒的眼淚終于落了下來,空氣裡的硝煙味兒苦澀又嗆人,他嗫嚅了兩下嘴唇,敖丙無法面對這樣的alpha,更無法接受剛剛的自己,他釋放出大量的安撫信息素表明自己的态度,連鞋都沒來得及換,逃也似的出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