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沖刷着街道的每一寸角落,注定了今晚會有不同尋常的故事發生。
楚放是晚上九點發現自己被拉黑的。
他在卧室内看看鐘,又看看桌上楚媽給的話劇票,躊躇片刻還是拿起手機給林與真發了條消息。
明天下午你有空嗎
消息發出去,綠色框框前面冒出個紅色感歎号。
?
…………
第一次被人拉黑,好新奇的體驗。
他半是懵逼半是無語地氣笑了,利落熄屏甩到一旁,快步走到辦公桌前打開筆記本,準備處理這兩天公司的事務。
工作使人靜心,自律使人自由。
半響後,楚放才敏銳地察覺到一絲不對勁,立刻撥通趙時透的電話。
“喂?怎麼了楚放少爺。”電話那頭傳來悲傷深情的音樂聲,唱歌的男聲明顯跑調,但樂此不疲地握着麥克風。
“……你愛~我還是~他……”
“你在哪?”楚放蹙眉忍着惡心問。
“哦!我在KTV啊兄弟,這還不明顯嘛……等着啊我出去和你說,這兒吵。”
等趙時透走到安靜點的過道,十幾個包廂門不約而同傳出悶悶的躁動音樂聲,夾雜着尖叫、歡呼。
不過打電話是沒什麼問題了,趙時透哼着歌走到更僻靜的洗手間,“什麼事兒啊?我忙着跟朋友聚會呢”
“林與真把你拉黑了。”
?!
“啊?不能吧……我看看!”趙時透被這個突如其來的消息驚了一跳,迷惑嘀咕:“我倆都多久沒聊天了,怎麼好好的……诶?沒有啊。”
趙時透發了個表情包過去,聊天框除了沒有回複,什麼異樣都沒有。
“沒有啊,他沒拉黑我啊……诶奇了怪了,你從哪兒知道我被他拉黑的?你丫胡謅的吧?!”
隻拉黑了自己,沒拉黑趙時透。
那隻能說明林與真對他有意見,而不是想放棄遊泳。
楚放有點微妙的不爽,或者說從發現被拉黑開始,這種情緒就萦繞盤旋在頭頂,仿佛有一隻嗡嗡顫着薄翼騷擾的蒼蠅。
搞得自己是什麼被人丢在路邊的垃圾。
“沒什麼事,先挂……”楚放剛準備挂斷,電話那頭突然闖入兩個清晰的男聲。
“——我靠林與真不要命了?!喝第七杯了……那酒度數不低啊,悶頭灌!”
“——還不是為了幫壽星擋酒?诶你猜他給方獅影那情書裡寫的啥?”
“——六千六百六十六個字,真能寫啊……”
兩個男生竊笑着溜進廁所,經過趙時透身邊,聲音一下不漏地收入他舉着的手機話筒。
…………
楚放緘默片刻,忽然低笑一聲,舌尖玩味地輕抵齒列。
跑去喝酒表白了啊。
耳邊傳來深情低沉的嘲哳之音,趙時透矯揉造作地哼唱出聲——
“……你愛我~還是他……”
楚放冷着臉:“你以為自己很幽默嗎?”
“啊啊,怎麼了?”趙時透沒反應過來,有點不好意思道:“我剛剛聽你沒說話呢,就配合你沉默一會兒,哈哈哈哈。”
說着說着他突然急火攻心:“靠!你丫的是不是嫌我唱得難聽?到底打電話來啥事又不說清……”
“把位置發我,少廢話。”楚放那邊傳來關門的聲音,電話被迅速挂斷。
趙時透一股邪門火氣卡在喉嚨,不上不下的。又怕這龜孫真有急事,恨恨地把定位發過去。
楚放趕到包廂門口時,趙時透早就靠着牆恭候多時了。
“小林在這間,你找他有急事?”
楚放冷着臉沒說話,神情緊繃着,看也不看一眼地推開大門。
煙味、酒精、興奮鼓噪的起哄聲,拍手歡笑的陌生面孔,和刺激着心跳的音樂鼓點,仿佛自成一個混亂失衡的世界。
桌上淩亂擺放着啤酒杯,有大約十杯喝空了,透明杯壁粘着白色酒沫。一隻不穩的手勉力握住杯子,緊緊攥着,在人群的起哄聲中再次仰頭灌下。
“喝!喝!喝……”
有男生看熱鬧不嫌事大,笑着伸手托了托杯底,晶亮的酒液瞬間沿着嘴角溢出,林與真酡紅的臉上流露出痛苦,一簇簇眼睫遮擋住瞳孔的迷蒙混沌。
劉全隻感覺大門被人從外面打開,還以為是服務生。
下一秒,他整個人猛地朝地面掼去,發出悶響。隻來得及慘叫一聲,一股強勁破風的力道狠揣在他腿上。
在刹那間安靜下來的衆人視線中,劉全背部着地滑出原位一米多,肩膀直直撞上沙發腳才得以停下,同時又爆發出一聲凄厲的慘叫。
過道明亮的光線灑在昏暗包廂的半角,包廂内除了音樂,靜得跟墳墓一樣,林與真無知無覺地灌着酒,耳邊隻剩下自己的心跳聲和吞咽聲。
楚放臉色陰沉,眼神似乎迸發着幽幽火光,頭頂光線在刀鑿鬼斧的輪廓上打下濃稠陰影。
他扯了下嘴角,笑道:“還有誰灌他酒了?”
離風暴中心最近的林與真終于慢半拍地扭過頭,卻在看到楚放臉的一刹那,胃裡翻江倒海。
“楚……楚放哪,嘔——”林與真“啪”地捂住嘴,驚恐萬分地瞪大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