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确認系統屏蔽的第一時間,林與真便緊捂着嘴不管不顧地沖出包廂,路上撞到人他也來不及道歉。
沖進曲徑通幽的廁所隔間内,他才彎着腰吐出來。堅韌的脊背在單薄布料下微微起伏,手指扶牆,吐得昏天黑地。
另一邊,楚放剛準備跟上去看看,就被人攔住了。
“打了人就想跑?楚放!你有點太看不起人了吧!”
“林與真要是不想喝可以拒絕的嘛!又沒人逼他……”
“他拒絕了你們聽嗎?”季朗突然起身,聲色俱厲。
他剛才也準備幫林與真說話,但不知為何,對方隻是下意識搖了搖頭,便接過酒仰頭灌下。
“獅影哥的,我全……全都替了……”他說。
幾個男生仗義豪情地圍過來,目光激憤,地上的劉全被人輕拿輕放地扶起來,疼得呲牙咧嘴。
打架一時爽,收拾殘局就麻煩了。
楚放臨危不懼地擡額,挑眉反問:“誰說我要跑?”
他掏出手機撥通了一個電話,簡明扼要地交代了當下的情況,“我把人踹了……地址你問趙時透要。”
挂斷電話,在衆人驚詫莫名的目注視下,有條不紊地插兜,轉身,開門,走了出去。
真男人都用走的。
這嚣張的氣焰再次點燃衆人的怒氣,趙時透眼疾手快地上前攔住,咬着後槽牙幫楚放擦屁股。
衆人情緒高漲,好在沒過多久,包廂門再次打開,四個健碩結實的保镖魚貫而入,為首的秘書戴着眼鏡,沉着冷靜地處理了現場。叫救護車,安撫情緒,做出賠償等一套流程熟練流暢,經驗豐富。
而在問到本次生日的壽星時,一直坐在沙發上沒吭聲的方獅影臉色難看地示意了下。
“很抱歉打擾您的生日聚會,我們可以後續商量一下賠償的詳細流程。”
方獅影冷笑一聲,瞪視着他,“這點小錢你覺得我缺嗎?不必麻煩了。”
楚放趕到衛生間時,見林與真趴在洗手台上漱口,一時不知道說什麼,便沉默地立在牆邊。
林與真動作極慢,接了一捧水在掌心,生怕它漏,小心翼翼地靠近下半張臉,然而還是灑了一大半。
連着漱了好幾次,眼看着這個醉鬼作勢要把水往頭發上淋,楚放吓得連忙抓住他兩隻手腕,一把關掉水龍頭。
“這裡不能洗頭……好了好了你的嘴已經很幹淨了,不用洗了。”
林與真手腕被并在一起攥住,小小掙紮了下無果,便埋着腦袋嘟嘟囔囔,聲音含糊不清。楚放彎腰側耳湊近,試圖辨認,這人卻抿着唇不說話了。
側臉皮膚的溫度随着對方噴灑的呼吸而變化,溫熱潮濕,楚放鼻尖嗅到一抹沐浴露的香氣,自林與真衣領下的骨肉透出來,絲絲縷縷。
兩人靠的太近,楚放似乎這才反應過來林與真為什麼突然不肯說話。
他的視線裡隻有一隻耳朵和一個側臉,而不是完整的人臉,大概注意力又被分散了。
楚放把正臉轉過去對着他:“還要回包廂嗎?他們蛋糕還沒吃完。”
林與真濕漉漉的眼睛裡盛着醉意,眼睫緩緩輕眨,專注而安靜地盯着他,沒有說話。
一副喝酒把腦子喝懵的狀态。
下巴一滴冰涼的水珠滴落,楚放視線下移,水珠正好落在林與真并攏的胳膊上,林與真也追随他的視線去看,直愣愣的,像注視着一隻小螞蟻的行動軌迹。
楚放一擡眼,正對上林與真同步移動的目光。
“那要不要跟我走?離開這裡。”
明明說着給人選擇,楚放卻忘了把他手腕松開,修長強勁的指節扣在腕上,逼視着這個意識不清,心思容易被動搖的醉鬼。
可林與真卻毫不猶豫,甚至是迫切地把頭重重一點,“好。”
“那你記好了,是你要跟我走的。”楚放這才松開他的手,心情舒暢,擡手幫他理了理亂糟糟的頭發,“走吧,我送你回去。”
楚放勾起唇角,先一步走在前面,忽然腳步一頓,又把慢吞吞趕上來的林與真堵回洗手台。
林與真踉跄一步,伸手扶着身後的台面,疑惑仰頭:“……嗯?”
楚放高大的身形把光線擋了七八成,此刻背着光的臉龐顯露出一絲侵略性。
“你不喜歡方獅影,對嗎?”
林與真緩緩垂下頭,被楚放迅速撈起下巴,目光如電,“你要是喜歡,就點頭;不喜歡,就搖頭。”
要是這人真是心甘情願,那書裡的結局再怎麼樣也躲避不了,楚放也不打算再摻和其中。
即使感性告訴他,他大晚上頂着暴雨開車趕過來,并不隻是為了林與真的生死。
半響,楚放的手指觸到了一片溫熱濕潤的淚水,神情一怔。
林與真清淺的大眼睛淌出一行行淚水,哭得無聲無息,輕輕抽泣,垂在身側的手指緊緊攥着褲邊。
楚放手指一松,以為是自己吓到他了,就聽見林與真從緊咬的唇邊洩出的控訴聲。
“一點也不……喜歡……不要喜歡……”林與真搖着頭,口齒不清但态度堅決,肩膀脆弱地顫抖,“有人逼我……在腦子裡面……”
都開始說胡話了。
“你幫幫我……幫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