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與真潋滟的雙目寫着懇求,酒精放大了神經裡的哀傷,仿佛整個世界都壓在了他身上。
電梯裡的威脅懲罰,永遠無法擺脫的系統,即将到來的死亡結局,丢人現眼的無數次任務……
他一直都在害怕,尊嚴和命都被奪走的感覺讓人膽戰心驚,頭頂的達摩克利斯之劍将落未落,而自己一次次的掙紮隻是徒勞的笑話。
他隻想在暴雨天在宿舍休息,而不是淋着雨來這裡給别人一杯一杯地擋酒,給别人看笑話。
楚放定定望着他的無助,一顆動容的心髒深深陷了進去。
這是第二次林與真在他面前哭,他依然手足無措,忽然伸手将人摟住,安撫地拍拍背,“行行行,我幫你,别怕……難過就哭吧。”
“你那情書在哪?”
“給……給出去了。”
楚放垂耷着眼皮,眼底的占有欲隐隐作祟,輕柔的語調帶着一絲潛伏的誘哄:“那下次我陪你去拿回來,好嗎?”
“……嗯。”林與真再次重重點頭,随後又想到什麼,慌亂否認:“不拿了,我亂寫的……随便他……”
“還是拿一下比較好。”
“既然引發了誤會,那就要親自解開……你說對嗎?”
林與真低低地應了一聲,強撐的意識漸漸跌入混沌,身體一軟便順着楚放的懷抱往地上倒去,像煮熟的面條一般。
楚放眼睛一翻,歎口氣,認命地把人扶正,蹲下身将人兩腿撈起搭在腰側,毫不費力地背起。
外面雨勢漸緩,楚放打算先把人帶回家安置,明天早上問問這人有課沒。
走下停車場,季朗拎着一個熟悉的藍書包追了下來,遞給他。
“他的。”很冷酷的語調,闆磚一樣的表情。
楚放瞥他一眼,反應過來這是包廂裡幫林與真說話的男生,空出手來接住,“謝謝。”
說完便背着人轉身離開,季朗隻來得及看見林與真緊緊環着身下人的雙臂。
有的人喝醉了非常鬧騰,話語連篇,恨不得把心窩子掏出來跟你聊天。有的人就很安靜了,省事又可愛,比如林與真。
楚放打開車門準備把人放進座位,忽然感覺背上人的腦袋貼着脖子擠了擠,林與真手臂絞緊,不滿地嘟囔了一句,“要掉下去了。”
軟乎溫熱的臉頰肉就像一大團雲朵,林與真粘在他脖頸上,楚放隻感覺溫熱起伏的呼吸靠近那塊皮肉,癢癢的。
下一刻,一個更為柔軟的觸感在楚放渾身上下所有的神經炸開——
“林與真!”
“唔……到。”當事人淩空晃了下腿,應該以為自己在立正。
楚放耳根通紅,像被燒紅的火鉗燙到,碰又碰不得,隻羞憤地質問這個罪魁禍首:“你親我幹嘛!!”
聲音在偌大的地下停車場回蕩——
親我幹嘛——
我幹嘛——
幹嘛——
嘛——
——
林與真仍然保持着那個貼近的姿勢,說話時嘴唇幾乎是蹭着楚放身上那塊皮肉嗫喏,“你好香……比空氣還香……”
楚放覺得再這樣保持下去,自己就要被調戲完了,咬緊後槽牙把人往駕駛座上狠狠一放,扯過安全帶扣上。
“腳收回去,我要關門!”
“哦……”林與真慢半拍地收回橫在車門中央的腳,躺在安穩的座椅上,總算放心地閉眼入睡。
楚放當天晚上洗了三遍脖子,那觸感總在原地打着旋繞圈,記憶深刻到他甚至能夠用支記号筆畫出具體位置。
林與真似乎有抹唇膏的習慣,那唇膏的膏狀質地仿佛已經刻浸那兩瓣唇肉,現在又粘在了他脖頸上。香氣随着後腦勺和脊梁骨兩條神經路徑蔓延開來,整個人渾身不自在,也跟着變得酥軟。
第二天林與真起床,入眼的是一片陌生的天花闆,還有簡約的白色吊燈。
宿醉過後的頭腦記憶模糊,他隻記得系統在腦袋裡一直催促喝酒,還用的是楚放的聲音。
可下一秒周圍變得安靜,楚放本人臭着張臉站到了他背後。
又是楚放救了他。
林與真捂着腦袋起身,身上穿着帶着淺淡皂香的白色睡衣,略微有些大,袖口長出來小半截蓋住手指。
然後就看見門口等候多時的房子主人,眼下疲憊,抱臂胸前。
楚放咧開嘴,皮笑肉不笑地倚在門框上看着他。
“你最好是失憶了。
要麼現在裝睡還來得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