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書渠攥着球拍,重重咬了下口腔中的嫩肉勉強提起精神,接住一球揮向牆壁,沒表現出半分疲憊與病态。
兩人交替站位,肩膀和手臂無法避免地摩擦相碰。
沈書渠一邊接球一邊分心避開,簡直是雙重壓力。
陸聞輕遊刃有餘,甚至能抽出時間打量沈書渠,從金邊眼鏡後的清淡雙眸到勁瘦的小臂,再到那串不離身的黑色佛珠。
那雙幽深雙眸直白不加掩飾,是稱得上嚴苛的評估與審視。
下一次球撞壁彈回來時,陸聞輕不經意錯了半個身位。
沈書渠猝不及防撞到他懷裡,下意識退開時踉跄半步,被一隻堅硬手臂攬住後腰托回來。
掌心貼住後腰,很熱,很潮。
沈書渠手抖了下,心髒幾乎在一瞬間從口中跳出來。
心底的瘾在一瞬間蓬勃生長,如一顆深埋坑礦中的種子突遭春日雨水澆灌,瞬間蘇醒血液沖破土層舒展葉脈,拼命想要汲取水滴的潤澤。
沈書渠及時咬住舌尖,咽下一聲喘息。
陸聞輕收回手的同時揮拍擊球,神色無波無瀾,仿佛那一下隻是順手。
“沒事吧?”陸聞輕停下動作,垂眸問詢,語氣稱得上紳士,絲毫看不出是故意擋了别人的路。
“沒事。”沈書渠短促喘了口氣,盡量讓自己神态看起來自然一些,不至于讓人看出來碰一下就情動。
雖然他現在真的腦袋發熱,骨骼綿軟,幽閉的環境無法無天地滋生了一些卑劣下等的欲/望。
“抱歉,我沒站穩,繼續吧。”沈書渠彎腰撿起球,重新發球。
他第一次知道壁球是在五年前。
陸聞輕握着他的手從身後攬過,教他揮拍,另一隻手會放在他小腹上。
每次他的呼吸與含笑嗓音一起落在頸側,他根本沒心思聽這個老師教了什麼。
他學不好,陸聞輕就要罰他,讓他給老師道歉,要規規矩矩完整說對不起,少一個字也不行。
沈書渠被他弄得退無可退,惱怒說不學他又會……
“砰。”
沈書渠一拍揮空。
陸聞輕接住落在地上又彈起來的球,順手按住他球拍。
“不打了。”
沈書渠撥回下滑的眼鏡,微微喘着氣:“你累了?”
陸聞輕糾正他:“是你累了。”
沈書渠其實還好,雖然眼前有點重影但其實還在承受範圍内,至少再打個半個小時也不會有問題。
不過陸聞輕說不打了,他也不會強求。
這間球室是他私有不對外開放的,沈書渠打開抽屜取了兩瓶水,頓了頓,又放回去。
幾年前陸聞輕參加一個公益活動,當時現場人非常多,有人趁亂在水裡下了藥,幸而是隻喝了一口沒造成太大傷害。
從那以後他就不吃陌生人的東西。
陸聞輕發現他拿了又放回去,眉尖微微蹙起又很快松開,像是在思量什麼。
這狀态和昨晚取香的時候一樣,給人一種很克制又很小氣的感覺,是舍不得一支香還是舍不得一瓶水?
因為離婚了會很難解釋,所以不願意跟他有牽扯,連細枝末節都要算清楚?
陸聞輕這人和紳士不搭邊,明知道他不願意,卻偏要問:“沈總,一瓶水也要舍不得?”
沈書渠猶豫了一秒鐘,說:“外面的東西不安全。”
陸聞輕側過身看他,“哦,你給我下藥了?”
“沒有,我……聽尤微說你被人下過藥,還是小心一點比較好,我隻是你老闆,這樣的關系未必可靠。”
陸聞輕拉開抽屜取出一瓶水,指尖微微用力擰開,直接打斷他的話:“那你喝一口。”
沈書渠怔了一瞬,那瓶水離他的嘴僅有半寸,陸聞輕語氣并不鋒利但藏着毋庸置疑的命令感。
他伸手去接,但陸聞輕卻像是怕他拎着水跑了或者毀屍滅迹,眼神微微下壓:“手拿開,張嘴。”
沈書渠隻好就着他的手含住瓶口。
他喝水很斯文,小口小口,陸聞輕覺得,哪怕是品紅酒也未必有這樣矜持。
陸聞輕收回手,拇指不經意在他喝過瓶口蹭了一下:“這麼爽快,看來确實沒下藥。”
瓶蓋丢在桌上發出清脆“啪嗒”一聲,沈書渠剛想要提醒他自己喝過了,就眼睜睜看着他……倒了一部分在右手上,水流淋過修長指骨。
……隻是洗手。
“怎麼?以為我要喝?”陸聞輕屈指彈了下指尖的水珠,将左手也洗幹淨。
他當然不會喝,剛才的擔憂實屬多餘,且不說他不是陸聞輕的例外,即便是,得例外到什麼程度陸聞輕會去吃他的口水。
“時候不早我該走了。”沈書渠擡手看表,拿過球拍說:“有人接你嗎?”
陸聞輕像是沒聽出他話裡的意思,說:“沒有。”
沈書渠今天是一個人來的,不過公司離得不遠,不堵車的話陳昱十分鐘就可以到。
“我找人送你,你稍等。”
“沈書渠。”陸聞輕等他擡起頭,一字一頓說:“我不坐陌生人的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