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球吧。”
齊敬不像顧向平那樣腦子缺弦兒,溜達到陸聞輕旁邊若有所思說:“沒見過你伺候人,把人家弄傷了賠罪呢?”
陸聞輕靠在沙發上,沒應聲,視線一直停留在沈書渠背影上。
白襯衫規整舒束在西裝褲裡,掐出薄而韌的一把腰,扣子一絲不苟系到最上方,沒系領帶……
陸聞輕收回視線,看見西裝口袋露出的半寸深藍,反射性想起他扯松領帶蒙眼,弓弦拉滿的那一刻。
“自己抽煙燙的。”
“你不是最讨厭人抽煙麼?沒罵他?”
陸聞輕不動聲色撚了撚指尖:“下次罵。”
齊敬眉梢微揚,察覺了幾分不對勁,但也沒有明說,聰明人之間是不需要把事情剖得太明白的。
“下次一定?”
沈書渠赢了先手權,在場除了陸聞輕是沒人能赢陳亦洲的。
他沒說什麼承讓,隻是微微颔首算作回應,左手架橋,搭在綠色的台面上。
他姿勢很标準,脊背挺直,兩腿分開右腿向後,西裝褲微微繃緊,後腰塌陷。
——砰。
一球入袋。
銀邊眼鏡後的雙眸淡而認真,修長指骨白而嶙峋,被燈光一照幾乎透明。
他上半身伏在桌面上,肩頸線條平直,将白襯衣穿出一種禁欲的感覺。
可禁欲到了極緻,反而生出一種很欲的味道。
沈書渠換了個位置,正好站在垂吊燈下,側臉弧度在光影下像是一把剛鍛造好還未經過殺戮就被放進博物館的劍,有一種很鋒利的美感。
陸聞輕不由得出神。
沈書渠仿佛好像天生會很多東西,壁球打得好,射箭可以蒙眼十環,台球甚至可以赢陳亦洲。
娛樂圈殘酷而勢利,算計、背刺、坑害,比任何圈子都險惡。
錦盛從一個缺斤少兩的草台班子變成如今業界龍頭,其中多少謀算和手段無法估量。
他既能上談判桌奪取利益,也能無聲絞殺對手,脫掉西裝也喝得了酒,握得了球杆。
陸聞輕想起去年夾雜在一堆邀約裡的仙俠本子,他粗略翻了覺得不合适便拒了。
有那麼一瞬,他突然理解了人為什麼執意想看禁欲仙君跌落紅塵沉溺情愛的戲碼。
“認真的?”齊敬慢條斯理開口,“他看上去不太像會喜歡花時間談戀愛的樣子。”
陸聞輕捏起一片糖漬檸檬,隔了好一會,說:“會花的。”
一杆清台。
沈書渠放下球杆,在顧向平目瞪口呆的表情裡朝陳亦洲微微颔首:“陳主任,承讓。”
他們這圈子裡還沒人能跟陳亦洲說“承讓”兩個字,不過他不是輸不起的人,笑道:“沈總客氣了。”
“沈總,沒想到你這麼厲害呐!我還以為你不會打呢。”顧向平扒拉出積分牌,将沈書渠的名字添上。
第一名是陳亦洲,第二是陸聞輕,他排在顧向平上面,第六,中間差了四個人。
“陸聞輕不怎麼打,不然可以排第一,要不你們兩……兩個比一場?”
沈書渠還沒跟他一起打過,思忖片刻:“我……”
陸聞輕:“陳主任,縱容賭博?”
沈書渠手指一緊,壓下心裡的失落,微笑了下:“嗯,算了。”
陳亦洲笑着把球杆放在桌上,“沈總,手還好麼?”
“沒事,一點小傷。”
齊敬也走過來,含笑道:“帶傷也能一場就碾過顧向平,沈總還是太謙虛了,以後經常來?我也想跟你比一場。”
沈書渠看似冷淡,但該有的禮數半分不少,輕而易舉地融進這個圈子。
陸聞輕指尖點着膝蓋,靜靜打量沈書渠,他身上好像有種魅力,隻要是見過他的人就沒有能抵抗得住的。
一向眼高于頂,不把任何人放在眼裡的齊敬主動提出交換聯系方式,甚至還給他拉進了小群。
陸聞輕支着頭,等沈書渠加了一圈的好友,然後彬彬有禮地将手機收進了口袋。
?
顧向平激動地在群裡發了個紅包,自己先摸了一把,九毛一,齊敬邊嫌棄邊領了十六塊。
“沈總,領一下啊?看看手氣。”
沈書渠點開紅包,一百六十七塊零九分。
顧向平:“……靠。”
這幫人沒一個缺錢的,但領紅包這事兒不是錢多錢少的問題,是鴻運問題,講究一個好彩頭。
沈書渠笑了笑:“我發一個,顧二少可以領一下試試。”
“快發快發,這次我一定是手氣王。”顧向平握着手機,指責道:“你們看看人家沈總,你們就從來不發。”
沈書渠發出紅包,顧向平火速點開,這次領了一百二十三,當即轉憤為喜。
“沈總,你會打牌嗎?”
沈書渠微頓,點了下頭:“會,怎麼了?”
“過幾天陸聞輕生日,齊敬打算出海玩幾天,還可以海釣。”顧向平邊編輯朋友圈,邊說:“你有時間嗎?一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