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接傷害小聖子的事兒沒膽子做,可叫小聖子難過,壞孩子們總是有層出不窮的主意。
反正這裡沒有其他人,就算過後聖子告狀,隻要他們仨齊心協力抵死不認,主教大人也不會多怪罪他們——畢竟,他們可是主教大人親自相中的候選者啊。
他們在教廷的地位也隻比正式聖子低那麼一點點兒罷了,哪怕是大祭司大人也不能拿他們怎麼樣。
再說了,不過是一隻鳥嘛。
殘忍而愚蠢的孩子們胸有成竹。
楚惟早看出為首的這個就是傷害小鳥的元兇,也有提防,隻是他不能以小鳥的安全為賭注來撕扯和争搶,隻得任對方搶走了小鳥。
那男孩把本就脆弱的鳥兒攥在手中,好似對他來說這根本不是一條生命,不過是用來挑釁的道具。
椋鳥奄奄一息,連掙紮的力氣都沒有了。
“……把它還給我。”楚惟攥緊拳,“不要傷害它。”
“不然呢?”男孩嬉笑,“如果我不這麼做,聖子殿下該不會要揍我吧?”
“啊喲喲好可怕哦……”旁邊那個戴眼鏡的也跟着怪腔怪調。
唯有站在他們後面的第三個男孩兒沒有參與,他戴着一頂用料考究的氈帽,沉默地觀察着他們。
楚惟看了他一眼,短暫地衡量了下,不覺得向他求助會是一個好主意。
“它很疼,需要治療。”楚惟很清楚向壞小子示弱沒有用,所以語氣并無乞求,不卑不亢,“請你把它還給我。”
“如果我不給你,你會哭嗎,殿下?”
為首男孩盯着他的表情,故意扯了扯小鳥帶血的半邊翅膀。
鳥兒發出悲鳴,叫楚惟的心也跟着痛苦地縮了下。
眼鏡男孩附和道:“聖子殿下該不會哭起來也像小鳥一樣吧?嘻嘻,好期待。”
為首男孩贊同地點點頭:“不如我們來實驗一下——”
他邊觀察楚惟神色變化,邊作勢要再拔一根椋鳥的羽毛。
出乎意料的是,原本以為會默默承受或者哭着跑開的聖子,總是瓷娃娃一樣恬靜文弱的聖子,比自己矮了一個頭、瘦了一大圈的聖子,竟突然向他沖過來,像隻勇猛的小豹子高高跳起,一拳砸在他的臉上。
楚惟從來沒有打過架,技巧匮乏,準頭有限,力氣也欠缺,但足夠出人意料,把那小子完全打蒙了。
壞小子猝不及防向後踉跄幾步,雙手不自覺松開,攥着的鳥兒也掉了下來。
小東西試圖撲棱翅膀保持平衡,但它太疼了,做不到。
眼見着要跌落地面,還好被一雙柔軟的小手接住。
是神明來救自己了嗎?
一定是神明吧。
它盡力想要睜開豆豆眼看一看神明的模樣,可惜沒勁兒了,昏睡過去。
“你——你打我?!”壞小子從被打懵的狀态中總算回過神來,怒不可遏上前要揍回去,“我爹媽都沒打過我,你算什麼——”
眼鏡及時拽住他,緊張得聲音都變了調:“哎哎,你瘋了吧!他你也敢碰?”
壞小子氣得昏了頭,差點犯下紅衣主教都保不住自己的大錯。
楚惟的力氣小,這一拳更像一記耳光,他的臉隻是疼,沒到腫起來或留淤痕的地步,但屈辱讓他的太陽穴突突直跳。
他的确不可能直接對聖子動手,隻有攻擊對方的軟肋。
男孩轉了轉眼珠,陰沉沉走向楚惟,故技重施要搶走小鳥。
楚惟這回可不會坐以待斃,轉頭就跑。
他怕小鳥兒颠簸得難受,把它裹進自己的領口,小聲安慰的同時尋找着最好的逃跑路線。
他打算原路返回,穿過忏悔回廊就是審判所,那裡會有值守的審判官和侍從,大人們會幫助他的。……應該吧。
然而沒料到的是,回廊的出口隻能從内部開啟,他來到面前,卻打不開它。
那男孩正怒氣沖沖靠近,楚惟的後背抵着堅硬沉重的大門,薄薄的衣衫浸着冬日金屬的涼意。他左右看看沒有别的逃跑路線,已然是被逼到絕路。
這個角度看得出來,回廊背後的沙地并沒有适合絲光椋鳥栖息的植物群。
他恍然意識到,打從一開始,這隻鳥兒就是壞小子們引他出現的誘餌。
自己做錯什麼招惹到他們了麼?楚惟不知道,也不去想。
溯夜鎮的經曆教會他,霸淩根本不需要站得住腳的理由,隻要加害者們想,哪怕很大程度上隻是隻是為了取樂;受害者無需為他們的暴行進行自我反省。
高壯的男孩在幾步之遙站定,投下的陰影将小聖子完全籠罩其中。
“跑啊?”他慢悠悠靠近,“你不是跑得挺快麼?”
小鳥兒對這個邪惡兩腳獸的聲音已經形成條件反射,不住發抖。
楚惟不比過去獨自迎戰,現在有了需要保護的對象,反倒生出更多勇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