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赫掃了眼肩下被自己剪短的青絲,不禁嘲諷輕笑了聲,如此不孝豈敢叫父母庇佑,他看向腳邊跪着的蘇公公,“這麼多年都是這句,你若再不換,孤下次便殺了你。”
蘇公公擡頭瞅了眼,知曉他不會沖動,得了命令後,扶着老骨頭起身笑道:“陛下每回都吓唬老奴,指不定哪裡便吓死了,也不勞陛下動手了。”
燕赫問道:“此次事關司禮監和内宮,把眼線找出來。”
蘇公公心裡有些意外,以往陛下隻是将人交給诏獄,從不會深究,“陛下想如何處置?”
燕赫将匕首舉在他面前,意味深長笑了聲道:“司禮監的全部制成香灰,送到崇王府燃三天三夜,内宮之人......”他頓了頓,“把腿都折了,就說是孤玩膩了,賞給崇王做通房。”
蘇公公渾身一僵,這些足夠羞辱人了,不僅如此,甚至會會引起言官勸谏,但蘇公公别無他法,剛要應下去辦,又聽見帝王補充道:“派人盯着,好好執行,不必回報此事。”
話音剛落,兩人聽見殿内傳來咳嗽聲,燕赫回頭看了眼,蘇公公連忙說道:“陛下,這夜色已深,不如今夜便留在長樂殿。”
内宮眼線殺不盡,他侍奉兩朝君主,怎會看不透帝王心在何處,自蘭沉入宮後,這兩年帝王看似流連各宮,卻唯獨長樂殿需燒水至半夜。
從前非崇王府之人獨寵内宮,總不會有好下場,所以陛下從不留宿長樂殿,變相護着蘭沉,如今雖無需為此遮掩行事,但瞧着這兩人的感情,還是有待加深啊。
燕赫心系殿内,揮了揮匕首示意他退下,不過蘇公公前腳剛走,後腳朝歌跟着出現,雙手和佩劍一塵不染,顯然事情都處理幹淨了。
燕赫掃了眼一望無際的深宮,懶得去想裡面有多少陰謀詭計,隻對着朝歌說:“盤查一遍長樂殿,有問題的都交給蘇公公去辦。”
朝歌道:“主子,前朝那些言官問起來如何是好?”
燕赫轉身準備去看蘭沉,頭也不回道:“就說我有病。”
進到殿中,暖氣撲面而來,燕赫率先注意到在收拾東西的秦伯暄,看樣子對方是準備離開了。
見到燕赫出現,秦伯暄忙把手裡的東西擱置,上前行禮道:“陛下,微臣方才為公子施針排毒,公子此次所中毒藥雖不多,但會在數個時辰内逐漸毒發身亡,所幸及時發現,眼下公子已無大礙,隻需靜養幾日便能痊愈,隻是......”
燕赫捕捉到他欲言又止,将觀察内殿的目光收回,“隻是什麼?”
秦伯暄神色略顯凝重,“不知公子從前可曾生過大病,喉疾近有複發之狀,恐非風寒所染,倒是像......餘毒未清。”
燕赫聞言眉梢一蹙,當即想起李錦司下毒一事,人既已死,他不想過問再多惹蘭沉傷心,隻冷聲道:“你能解嗎?”
秦伯暄一聽,立刻應道:“微臣願盡力一試。”
燕赫盯着他良久,“秦家醫術如何,孤從未懷疑,你且大膽一試,務必保他無虞。”
話落,秦伯暄沉默少頃方才應了是,最後提着診具離開了。
殿門阖上之際,四周鴉雀無聲,燕赫為了讓榻上之人睡得安穩些,親自将殿内數盞燭火熄滅,正打算回到内殿陪着蘭沉時,忽然聽見幾聲難受的呢喃。
他快速辨别聲音自内殿而來,擔心蘭沉的病勢,忙不疊丢下手中的剪子。
内殿燭光昏暗,冷月自窗外灑進,恰好落在蘭沉探出帷幔的臉頰上,眼角挂着清淚,毫無血色,雙眸微眯,看着像處在一個混沌的狀态下,尤其是喃喃的雙唇,因脫水而幹裂,連話都說不清楚,拖着身子往外爬,眼看快要掉下床榻了。
燕赫加快腳步,從口型中察覺他想喝水,在路過桌案時順手取走一杯水,直至榻邊後,立刻接住他将要跌下床榻的身子。
被接住的瞬間,蘭沉隻覺得一陣眩暈卷席,整個人像被置身在沙漠中,被烈陽煎熬着卻找不到一滴水,他向前一直爬着,在将要因虛脫險些死在沙漠時,竟被他嘗到了甘甜的水。
他饑渴不已,貪婪地吞咽這來之不易的水,可欲壑難填,這點水根本不夠他索取,他喉嚨好幹,他想要更多。
殊不知,方才因喝得太快,他不慎把杯子的水灑了出來,不僅沾濕了床榻,還沾濕了燕赫的指尖和掌心。
“水......”蘭沉的聲音裡帶着嗚咽,緊皺着眉頭呻吟着,可憐極了,“給我......”
他好渴。
燕赫見狀隻能起身重新接水,誰料他濕透的手猛地被拽緊,他剛想回頭哄人,話到嘴邊卻停住了。
因為他的手心傳來一股莫名的濕熱,柔軟得就像是唇。
他轉眼一看,瞳孔驟縮,緊接着内心深處猛地一緊,發現蘭沉正昂首吻着他的手。
不,準确地說,是在舔祇他手上的水。
如此誇張的一幕,讓燕赫的手臂瞬間緊繃,連手背的青筋都跟着崩起,一股燥熱自手臂卷席全身,将他的内心攪得波濤洶湧。
燕赫克制着這段畫面給自己帶來的沖擊,打算抽手離開繼續倒水,誰知頃刻間,指尖竟被蘭沉含進了溫暖的舌腔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