質疑的聲音越來越響,塞滿了小小的休息室,直到一個偏高的女聲喊道:“自己實力不行輸了,還要怪裁判不公正,哪有這樣的道理?”
吳薇因為在夢塔中受到的沖擊太過劇烈暈在沙發上,這時候忍不住道:“如果進的人是你們,你們還會有這樣的抱怨?”
“你什麼意思?你記得夢塔裡發生了什麼不成?”
“不記得,”吳薇道,“但我知道我确實是實力不夠。”
又是一片喧嘩。
屈文在醒來之後就意識到林烈之的做法有欠妥當,最後可能很難收場。他正想為林烈之說兩句話,就被攔住了。
“因為某些原因,我不能把我的夢塔中發生的一切洩露出去,但要公正完整地确定人選,這是我想到的最好辦法,”林烈之笑容淡淡,“關于你們的質疑,我沒法為自己作出合理的辯護,隻能說我做的一切判斷都是公平公正的。”
“我選出的都是對我最有用的人。當然,我相信對于他們,我也是最有用的那個。”
有用。很少有人會當面說自己的隊友“有用”,隊伍之間通常是通力協作,互相配合,但在林烈之口中,這種能夠同生共死的羁絆成了互相利用的工具關系,就像他根本不在乎什麼隊友情誼,隻要能進入讨伐司,就已經完成了他的目的。
真是個怪人。
在衆人震驚的沉默中,有人敲響了休息室的門。
屈文将門拉開,一個女人走進來,林烈之認出她是明炤隊伍裡的另一名女性,唐泠。
“打擾一下,”她對林烈之颌首,道,“能請你跟我走一趟嗎?”
“當然。”林烈之毫不意外似的,與她前後腳離開了休息室。
“拜托你了。”他對屈文道。
壓力來到了屈文頭上。
他發誓一定要好好把林烈之宰一頓之後,苦不堪言地投入到了調停争端的努力中。
唐泠——明炤的守夜人——将林烈之引入一間共享室。屋内的構造和先前林烈之所在的那間全是造夢艙的共享室不同,除了造夢艙,還有一台占據了一整面牆的投影。
投影裡播放着一個男人奔跑的身影,林烈之認出那是明炤的隊友之一。
“那是飛賊高加齡,我們的……隊友,”唐泠歎了口氣,别開視線,不去看那個在驚恐中與怪物搏鬥的男人,“背叛者,偏偏還是個飛賊。炤氣瘋了。”
“看得出來。”林烈之道。
高加齡顯然置身于明炤的夢塔裡,光怪陸離的走道,嵌着一張張猙獰的人臉,沒有眼白的眼睛從四面八方凝視着他,不時發出詭谲的笑聲。
他應該在夢塔裡待了很久,狀況極差,離徹底崩潰隻有一步之遙。他擺脫身後的怪物,迫不及待地打開面前出現的一扇門,剛剛浮現在臉上的希冀消失無蹤。
那是一個花房似的地方,和煦的陽光從玻璃窗外照進來,為巨大的植物打上了柔和的陰影,一片紅紅綠綠,賞心悅目。
“他剛剛來過這個地方。”唐泠道。
高加齡匆忙退回原來的房間,卻發現那兒成了一片屍山血海。
巨大的花苞緩緩張開,原本是花蕊的位置露出一張蒼白的人臉。他微微一笑,裂到耳根的嘴角之内露出血紅的牙龈:“晚上好。”
撕心裂肺的尖叫。
兩人身後的一台造夢艙正在劇烈搖晃,通過透明的玻璃罩,林烈之看見了裡面躺着的男人,正是高加齡。他的臉痛苦地皺在一起,四肢瘋狂踢蹬着,口中發出無意識的呓語。
林烈之移開視線,問:“把我叫過來不會就是為了看炤姐審訊背叛者的吧,唐泠姐?”
唐泠是待在明炤身邊最久的隊員,幾乎從她進入管理局的時候就已經作為她的守夜人完成各種任務,兩人情同姐妹,有關明炤的事情,如果唐泠不知道,那就沒有别人會了解了。
“不是,”唐泠笑了笑,将鬓邊的碎發撥到耳後,“是炤讓我叫你過來的。她可能是想和你——”
在她言盡之前,一個沙啞的女聲打斷了她:“唐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