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烈之确認了包濂和葉爾莎大概的位置,從樓頂一躍而下。一條藍色小船在下方托住了他,載着他向目的地的方向航行。
小船很快行至目的地的高樓前,林烈之從它垂墜在大樓主體外的花瓣狀樓頂停車場認出那是近仙。即便在整座城市幾乎要被淹沒的現在,近仙依然頑強地将近十幾層的樓房挺立在汪洋之中,但林烈之知道它支撐不了太久。
他試着敲了敲貼近水面一層的玻璃窗,确認内部中空、可供通行之後,脫下半濕的外套包住拳頭,一拳砸碎玻璃破窗而入。洪水在這裡淺淺積了一層,剛好沒過林烈之的腳背。
林烈之抛下挂滿玻璃渣的外套,迅速找到樓梯往上爬了半層。他摸了摸自己投在牆上的影子,輕聲道:“小貓。”
在找人方面,花豹比他更在行。
這是林烈之從明烑的夢塔裡出來之後第一次見到花豹,它從影子裡慢吞吞地邁出來,追着自己的尾巴繞了一個圈。
林烈之失笑,他捧住花豹的臉,柔聲問:“怎麼了,一副傻乎乎的樣子。”
花豹掙開他的手,原地坐下,思考似的低垂着頭,林烈之知道它在感知包濂和葉爾莎所在的方向。
不多時,花豹睜開眼,沖林烈之甩甩尾巴,帶頭跑上了樓。
由于很少有人會選擇走樓梯,近仙的樓梯間沒有内部的裝潢那麼華麗,可以很輕易地看見内部的鋼鐵結構,雖然依舊是模糊的。
花豹帶着林烈之往上跑了一層,最後在通往内部的鐵門前停下。
“在這兒?”林烈之推開門,花豹一閃身從門縫裡擠了進去。
他們穿過光有紙箱與頂棚的路中小攤,路過毛坯房似的空無一物的門店,來到了一條長走廊。
這是衛生間,近仙的衛生間通常有窗戶通風,包濂他們大概就是從那邊進入近仙内部的。
林烈之推開男廁的門,卻被内部的景狀吓了一跳。
隔闆被不知什麼人打碎,原本成排的廁所隔間成了連在一塊兒的廢墟,智能馬桶歪七扭八地躺在那兒,破裂的管道汩汩向外流着水。
而就在靠窗的洗手台邊,打通了一個連通上下兩層的大洞,從洞口可以輕易地看見樓下同樣狼藉的衛生間——還有幾個濕漉漉的腳印。
在最中央的兩個隔間的交界處,有一個幽深的洞口,一人高,邊緣像是扭曲了空間,空氣都被掀起了肉眼可見的波紋。
林烈之能感覺到從洞口傳來的強烈吸引力。這是“門”,但不是自然産生的,他感覺不到這類被外來者強行打開的“門”。
普通的“門”應該和塔和諧地融為一體,它們可能是一道門,一扇窗戶,一塊可活動的石闆,甚至是一面鏡子。但絕無可能憑空出現在一個廁所中間,以扭曲的形态破壞周身的一切,豪橫地散發着充滿敵意的氣息。
葉爾莎和包濂大約就是進入了樓下的衛生間,卻被樓上的這扇“門”吸了進去。
林烈之退出廁所,給屈文發了定位,并簡單解釋了當前的狀況,屈文很快回複。
“這邊一切順利,我們已經抵達洞口下方,正在展開調查。你先過去,我們很快跟上。”
林烈之回複了“好”,揮手想讓花豹回到自己的影子裡,卻見它頭也不回地走進廁所,率先邁入了“門”。
今天是怎麼了,感覺尤其叛逆。
林烈之覺得用“叛逆”來形容一個影子的自己很可笑,他搖搖頭,也跟着走進了“門”。
通過強行破開的“門”并不好受,林烈之能感受到從四面八方傳來的撕扯感,五髒六腑被拉扯擠壓,讓他覺得自己被抛入了一個到處都是重力施力物的空間,每多走一步都是煎熬。
能強行打開他人夢塔“門”的造夢師不多見,如果是“修普諾斯”内部,那大約隻有兩個,撕裂者孫喜和糖人新禹。
據他所了解的情報,孫喜能強行在夢塔的任何位置破開口子,新禹則可以連接任意層從而産生“門”。他倆都和林烈之打過交道,七年前他還在讨伐司的時候。
令他困惑的是,海強的隊伍究竟是如何在面對那兩個修普諾斯元老中的一個,還“順暢”地完成這項工作的?
“門”的另一端開在一家西餐廳裡,林烈之從廚房的水槽裡鑽出來,在廚師那張五官模糊的面孔上看見了震驚。
他穿過放着古典鋼琴曲的西餐廳,花豹顯然剛剛從這兒經過,顧客們還驚魂未定地讨論着,朝着門口的方向指指點點。
林烈之推開西餐廳的玻璃門,在門外的立柱邊看見了卧在那兒的花豹。
這兒依然在近仙内部,但精細度比上一層要好太多,至少店鋪都有一個完整的形狀。
就在這時,警報聲響徹了整一層樓,大批的顧客從走廊那頭驚慌失措地擠過來,尖叫與喧鬧幾乎掀翻房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