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烈之跟着花豹從人與人之間的縫隙裡擠過,逆着人流艱難前行。終于,他們穿過人群,來到了一排玻璃欄杆前。
那兒站着四個人,其中兩個赫然就是葉爾莎和包濂。另兩個是一對母子,五官罕見地明晰,葉爾莎正幫着那母親按着孩子,包濂拿着剪刀飛快地拆解什麼。
林烈之看清了男孩胸前挂着什麼東西。
一枚炸彈。
這是包濂第一次離死這麼近。
他落地的地點距葉爾莎不遠,兩人都會遊泳,相互扶持着爬上了最近的一幢樓,剛剛想要聯系其他人,就被一股無名的力量吸引到了這一層。
這道“門”應該是單向的,他們無法原路返回。更糟的是,從那道異樣的門出來之後,他們與其他隊友斷了聯系,隻好在近仙内部尋找正常的門,希望能返回原來那層找到隊友。
但他們很快便遇到了一個男孩,經驗和直覺告訴他們,這個十二三歲的男孩正是夢塔主人,可他身上卻被結結實實地綁上了一枚炸彈,他的母親正抱着他驚恐地大哭不止。
這是一件不需要太多考慮的事。夢塔主人死亡,則在塔裡的所有造夢師都會在其中迷失,永遠成為現實中的植物人,兩人幾乎是立刻就沖上前去,相互協作開始拆彈。
裝彈者的捆綁技巧并不高明,憑包濂的三腳貓功夫也很快将炸彈一整個兒拆下。他拿着炸彈,那一刻腦海裡浮現的是十五歲的兒子。
他跌跌撞撞地帶着那個滴滴狂叫的東西向三人相反的方向狂奔,不顧葉爾莎在他身後拼命大喊大叫。
林烈之眉心一跳,迅速一翻雙手,從掌心放出一隻通體漆黑的鴿子。
“包濂,松手!”他朝男人的方向大吼。
鴿子向包濂疾掠而去,兩隻爪子抓住包濂迅速脫手的炸彈,振翅向人群稀疏的方向飛。
炸彈在樓層挖空的上下聯通處爆炸,鴿子在同一時間變作一個隔爆箱,将火光包裹在内。
爆炸的巨響震動了整座大樓,白煙從防爆箱的縫隙裡鑽出來,讓整個箱子看上去像是一團剛剛燃燒殆盡的火球,迅速下墜出衆人的視野。
包濂站立不穩地跌倒在地,被趕來的葉爾莎一把扶住。
“沒事吧?”林烈之小跑過去,花豹跟在他後面。
包濂面色慘白,但所幸看上去并無大礙。他擡起胳膊想抹一把汗,手背半天沒找到額頭,最終還是葉爾莎抓住他的小臂把他的手按在了臉上。他笑道:“這招能教教我嗎?說不定哪天又靠它撿回一條命來。”
林烈之見他還有說笑的心思,終于松了一口氣,低聲問:“那男孩是夢塔主人?”
“估計是的,”葉爾莎回答,她驚魂未定,看上去比包濂還害怕,“看,過來了。”
四雙眼睛看向了那對母子。
男孩緊張地看着三人,雙腿打着抖,小聲道:“謝,謝謝……”
道謝還沒說完,花豹突然從喉嚨裡發出一聲低吼,強健有力的後腿猛然一蹬,向那位年輕的母親猛撲過去。
一切發生得太過突然,待其餘人定睛時,一襲黑衣的青年便已經将女人牢牢壓制在了地上。
林烈之在花豹撲出去之時就幾步上前拽過男孩,将他的臉按進自己懷裡,兩手緊緊捂住了他的耳朵。他見青年已經扼住了女人的脖頸,讓她暫時發不出聲來,便叫來葉爾莎,将男孩交給了她。
“帶他去看不見這邊的地方。”林烈之低聲道。
葉爾莎會意,與包濂一左一右夾帶着大惑不解的男孩,走進了最近的拐角。
确認三人離開之後,林烈之示意青年松開那人。
分析室用的夢塔數據都是由真實的夢塔複制而成,每一個讨伐司的造夢師出任務都會由造夢艙記錄數據,并自動複制出夢塔的模樣。
正如造夢儀本身的存在,其中原理沒人能說明。不像共享室和模拟室,複制的塔中發生的事無法以儀器來檢測,這也是他們需要複盤正式隊員所做任務的原因之一。
複制塔中,所有細節均與原夢塔一模一樣,但關于其中人物的反應,複制的夢塔尚且不能模拟到位,如果這裡發生的事與原本的夢塔不一緻,或是問題在原來沒有涉及而複制塔不能合理推斷,那其中人物極有可能不停重複同樣的話。
林烈之思索片刻,選擇了一個最有可能得到答案的問題:“我們到達之前,你在這裡幹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