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山奈收拾好自己,站在二樓欄杆前,心底到底是緊了緊。
魏百部抱着雙臂,語氣有些煩躁,“最後一次,你最好活着出來。”
郎山奈勾唇淺笑,“我最惜命,你不是不知道。”
魏百部嗤笑一聲,“為了她連這裡都敢闖,還搭上修仙界,你确實惜命。”
郎山奈神色不明,“這是我們郎家欠她們的,總得還了才好。”
魏百部側頭不再看他,有些鋒利的眉眼此刻隐在陰影裡,多了幾分說不出來的意味。
“舟閣主。”
郎山奈按下心底的情緒,側身朝來人行了一禮。
舟扶疏還是那番清冷疏離,“幾時開?”
郎山奈道,“未時三刻,四門皆開。”
舟扶疏神色淡淡,轉身欲走,卻又停下,背身忽道,“人生一世,總要放過自己。”
郎山奈微微垂首,語帶無奈,“我看起來真的這麼放不下嗎?今日兩人都在勸我。”
舟扶疏身形一頓,沒再說什麼,便離開了,隻是他身後的魏百部擡眸,視線落在眼前人身上。
“自平台相遇,至今已有三年,郎山奈,希望這是你執着結果的最後一天。”
郎山奈轉身面向他,揚起嘴角,又變成了往常随意散漫的模樣,“走吧。”
賭場一如往常,賭桌前永遠不缺人下注。
隻是今日,一位荷官卻有些心不在焉,銳利眼眸透過面具觀察着周圍一切。
手指有一搭沒一搭的敲着桌沿,血紅骰子翻滾,他似乎在找一個人,那個人這個時間應該在某個賭桌前,但他卻感受不到。
最後一天了,他想着,這個賭場隻需要待過今晚,就能回收第二片碎片,隻要保證那個人在。
他又将大堂仔細找了一遍,依舊沒發現那抹月白身影,眉毛一點點皺了起來。
黝黑眼珠裡倒映出骰子血紅光影,他忽地目光一閃,“不對,他應該是發現了。”
奚長漠再也顧不上暴露,玄色衣擺拂過賭桌,在周遭人的視線裡,身影消失不見。
四樓,五扇門掩在黑霧裡。
顧白倚靠在某處角落,視線緊緊盯着門,内心開始猜測會是哪一個最先上來。
今早,他又碰上了舟扶疏,在二樓,郎山奈房間不遠處。
哪怕他已經知道這些人是各有自己的目的,但舟扶疏還是給了他驚吓。
舟扶疏問了他一句,“你會後悔嗎?”
彼時,燭光影影綽綽,柱子陰影正好隔在兩人之間,他的語氣亘古不變,哪怕是疑問,也如此淡然,像是随口一問。
顧白心頭微動,一絲莫名的情緒沖出來,卻又在瞬間被拉回去,似是有一層薄膜籠在心頭,替他吸收所有的情緒。
“我聽不懂閣主在問什麼。”
舟扶疏目光平靜,沒有解答,也沒有追問,神色淡然,擡步從他身邊路過。
顧白一下下抛着手裡的骰子,忍不住開始發散思維,後悔什麼?後悔來賭場?
他自己搖搖頭,否定了這個想法,罷了,先不想了,如今當務之急是解決賭場。
他兀自勸自己,樓梯處卻傳出一陣腳步聲,喚回了他的注意。
來人似乎有些着急,腳步微亂,在門發出的微光裡,玄色衣擺一閃而過,緊接着,一抹熟悉的檀香直沖顧白而來。
“是我。”
顧白抵在來人心口的匕首松了松,卻沒收回去,“原來是奚尊主,找我有何貴幹?”
奚長漠臉上的面具早已去掉,此刻露出他那張極具辨識度的臉,張揚精緻,隻是裹着一層擔憂。
顧白見他不回話,哼笑一聲,“不如我替尊主回答,當然是計劃被打亂,來糾正錯誤了。”
奚長漠隻是靜靜看着他,半晌,輕握上他的手腕,将匕首推離,輕聲道,“收起來吧,等會再用。”